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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TV)当乐队少女们被送进某章书院类学校

免责声明:本作品包含大量极端暴力,极端思潮与性暗示等各种大多数人难以接受的设定与事件,作者不认可本作品出现的一切极端思潮,并且在观众观看后所产生一系列不良反应亦不负有任何责任。
窗外的阳光透过神蓝色的窗帘洒进房间,一位年老的医生面带严肃,望着坐在她对面的中年妇女,还有她搂在怀里的孩子。
“高松光女士,经过一系列详细的检查和评估,我们终于得出了一个明确的诊断结果。您的女儿应该是阿斯伯格综合症患者。”
“对不起医生,我对于这方面并不了解,请问这个病到底是怎么了,您说的这些这是什么意思?”
“阿斯伯格综合症是一种神经发育障碍,属于自闭症谱系,您的孩子高松灯在社交互动、沟通以及某些行为上可能会有不同于常人的表现。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指她不能过上充实的生活,只是需要特别的支持和理解。”
“我的孩子这么好,怎么会得病?”
对啊,高松光他勤勤恳恳这么一辈子,只是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看着她长大并逐渐随父母远去,去成家立业,或者选择留在她身边与自己一起生活下去,高松灯的来临就是她作为母亲最棒的礼物。
高松夫妇其实很早就察觉到自己的女儿与其他孩子不太一样,只不过他们并没有太过于在意,毕竟有个性的孩子是非常常见的,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她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只要灯能好好的生活下去那么做父母的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她的。
但是他们绝对没有料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这真的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但是命运无常,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只能去面对它,请您相信,早期的干预和正确的教育策略能够大大改善她的生活质量。您不是孤独的,还有许多家庭和专业人士可以帮助您一起走过这个过程,但是……”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先不说明事实,而是先说一些漫无边际的漂亮话随后用但是来去叙述事实已经算是司空见惯的了,本以为自己的女儿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健康快乐地成长的母亲顿时跌落到谷底,我们只看见光的脸色更加苍白,眼中闪烁着无法掩饰的震惊和绝望,手紧紧攥住包包的肩带,她似乎希望能够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但是心里已经明白自己的女儿或许永远不会和其他的孩子一样了,现在的她仅仅是在暂时的去逃避这个现实罢了。
“目前,阿斯伯格综合征没有可行的治疗方法,比如缓解核心症状的药物,只能靠行为治疗。并且其症状一般在两岁前出现,并伴随患者终生。”
“事实上,15岁才发现症状真的是一件非常严重的失误,您的女儿由于长期的拖延治疗已经非常严重了,从目前来看只能慢慢去调养,您不要去想如何彻底痊愈这个病状,您能做的只是让她可以相对体面的去面对人生。”
怎么会这样呢?
在她的眼里,女儿有感情、有感知、善良懂事,她不过是比较有个性罢了。
“就目前来说我们的研究对于支撑其特定干预措施的疗效证据非常有限,所以我们的治疗目标在于改进较弱的沟通技巧、强迫症、重复的例行工作和肢体动作不协调。您作为家长可以做的是辅助她进行社交技巧的训练、认知行为疗法、康复治疗、言语治疗、以及父母职能训练和心理或焦虑等相关问题的药物治疗。”
“谢谢…医生……”
“其实您没有必要有太大的负担,您的孩子虽然不会非常的活泼开朗,但是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留自己自己所想要的有一定程度上的社交,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的儿童可能在幼年时就掌握了复杂的词汇,但他们很难理解形象化的语言,所以说对于生活应该是不会有太过于严重的影响,而且对于兴趣方面,患者一般会对一种或多种异常强烈的兴趣模式,患者会对某些东西或事情特别感兴趣,尤其据您所说灯这孩子已经是一个乐队的主唱,这也可以表明您的孩子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一个孤独的天才,您目前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支持她好好的去组乐队,这个结果在某种程度上就已经很好了。”
“木已成舟,您只能好好去面对这些。”
……
其实对于高松女士来说,摇滚乐是一个非常堕落的东西。
在她的少年时代,乐队往往和烟酒甚至是各种成瘾物脱不了干系,无论是各种近乎疯狂的叛逆表现,还是那些英年早逝的灵魂,都给予了她极大的恐惧,毕竟谁知道高松灯会不会是下一个27岁俱乐部的成员呢?
她承认自己的女儿非常有个性,但是高松光真的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会在这条道路上走得如此远,远到超乎她的想象。

1

“妈妈…我是不是不太正常…”
“怎么可能呢?那是没有的事情。”
“我听见医生说的话了…医生说我不好…”
我们亲爱的小灯确实是不太擅长处理人情世故的,成年人都不愿意捅破的事实就是被这孩子给捅破了,可是作为妈妈,高松光又能说些什么吗?
“好孩子,怎么会呢?”
现在高松光这个做妈妈的面对自己的亲女儿无非睁着眼睛说瞎话罢了,她知道自己向来敏锐的女儿很可能已经感受到什么了,但是要一个母亲承认自己的孩子有问题,那绝对比杀了她还要难。
“妈妈……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
“不是的我的孩子,你不要那么想,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请不要这样…”
“妈妈…我知道我有精神病…”
大街上静静的,母女大眼瞪小眼,你看着我我看你这里,也不说什么,或是没必要,只是听着偶尔翱翔于天空的燕子时不时的喳喳叫一下后便扬长而去。
“先不说了,灯,我们回去吧,实在不行找你爸爸问问。”
“好……”
大家都知道,远近闻名的美竹家乃是在花道领域称霸一方的雄主,迄今为止已经流传了数十代人,只不过近几年美竹先生在技艺传承的问题上总被自己的女儿搞得焦头烂额。
“我的好闺女啊,你已经是大孩子了,你已经步入成年了,也是时候扔掉一些不必要的小打小闹去关注一下美竹家的正道吧,毕竟我只有你一个女儿,美筑家的基业也必然是由你来继承的。”
“我不理解,父亲,请问美竹家的什么基业和我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怎么会没关系,我是你的亲生父亲,更是美竹派的宗主,我有责任也有义务把你培养成我的继承人。”
这或许是在闲暇之后独属于美竹家的亲子活动,关于父亲和女儿之间为未来事业而进行的辩论。
“但是我对于插花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我觉得音乐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前途,请您选择一个更加合适的继承人吧!”
许多人都很喜欢美竹兰那分俊朗的潇洒,而这份英气美竹兰也毫无保留的体现在她人生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只不过就目前这个场合下如此斩钉截铁地对待自己的父亲果然还是有点不太合适了。

“对不起父亲,请您原谅我的冒犯,我深知您对于我所追求的东西具有很大的偏见,当然这并不是说您的看法是完全不正确的,实际上您所说的也是非常具有合理性的,一部分乐队少女确实是堪称无法无天,毕竟大少女乐队时代下什么货色都能玩乐队,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但是我向您保证Afterglow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我的乐队是非常正规的,我的队友们都是非常好的人,我们五个也都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这一点您也是知道的,我们不会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请父亲您放心,并且我对于乐队也是非常负责的,请您不要太过于担心,至于美竹流我也会协助您物色一位更加称职的继承人的。”
正襟危坐的女儿深深地向眼前这个生自己养自己的男人鞠了一个躬,虽然在自己的事业方面和父亲时有发生争吵,但其实美竹兰心里确乎是爱她的父亲的,毕竟她的父亲也确实是严格恪守了作为一个男人的职责,尽管有时候美竹兰也会对于父亲嘴里那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封建规矩而搞得头疼,不过比起一个劲儿地粉饰太平,亲子之间偶尔发生争吵姑且也算是给了双方一个开诚布公的好机会吧。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可有些事情你是无论如何都不要想躲过的,但凡你有一个哥哥姐姐或者说弟弟妹妹的话爸爸也不会让你去继承这分基业了。”
“那您当时就应该生一个…”
砰!
美竹兰的肩膀好像和桌子也一块儿震动了起来。
“你还真以为你那个破乐队能玩一辈子啊?”
虽说美竹先生一个斯文人并不是非常的擅长动手,但是拍下桌子震慑自己的女儿那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对不起…”
“你天天搞那个乐队到底有啥搞头,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本来上高中以后就应该正式开始学习功课,但是我看你这么想玩乐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玩到了高三,结果你个不知好歹的反而在这里给我蹬鼻子上眼了?”
“对不起父亲…”
“你老爹那么好面子还爱吹牛的一个人就因为你不听话不上道搞的别人在炫耀自家孩子的时候我都不好意思搭话,甚至我做出点儿成就的时候我都不敢大肆宣扬,就怕有人拿我的女儿戳脊梁骨,现在我愣生生成了一个低调的人!”
“我给家里丢脸了…”
此时的兰恨不得把头埋进地板里。
“你但凡说上上道,学学插花,少参加什么歪七扭八咿咿呀呀乱叫的乐队也不至于我这么发脾气啊!”
“不是的父亲,您可以批评我的问题,但是请不要侮辱我的乐队,我也给您看了Afterglow的LIVE,无论是羽丘的后辈们还是校外的观众都很喜欢我们,属于我们的原创歌曲我们也是写了不少,并且我也真正的因为这些赚到了一笔钱,我相信我们真的可以把Afterglow作为自己的事业。”
美竹兰从校服外套里掏出七零八落的一堆钱,腰一弯,伸出双手,郑重其事地递给了父亲。
“父亲,您知道我从高二开始就不在和家里人要零花钱,我组乐队也是稍微有了一点微薄的积蓄,这里大概是,额…一千,两千,三千,四千…哦,一共是57550元,这一些其实并不算很多,还请您收下吧,也算是我作为一个不称职的女儿能孝敬给您的一些心意了。”
美竹兰把钱双手递给了父亲。
“呵…”
美竹先生皮笑肉不笑地呼了口气,把钱摔在桌子上。
“你一个高中生每天吃饭睡觉都用家里的,连学费房租水电费什么的都不用你交,结果搞了三年你就给我攒下来这点儿?”
“不是的,我们的乐队也才不过起步,以后出名了肯定会更加赚钱的。”
“你猜猜老爸随便给人插个花能赚多少个五万块?”
“这并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父亲…”
“你别叫我父亲了,心烦。”
“对不起…”
一片恐怖的沉默在家中荡漾,兰总感觉自己的心脏越来越喘不过气了,但有些事还是需要她这个小辈破冰的,此时就算再不能说也得说了。
“但是父亲,我一直不是很能理解您的意思,难道说继承美竹花道就一定要放弃乐队吗?如果说您真的无法找到一个更加合适的继承人,那么我也会尽力学习花道,我保证我不会让您的期望落空,我会同时把Afterglow和美竹流搞得风生水起的!”
“已经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美竹兰,我对你很失望,你现在不过是在叛逆而已,都18岁了早应该离开叛逆期了吧,你就算说这么多反抗的话也是毫无意义的,我不相信一个叛逆的孩子会做出什么像样的承诺。”
“您说的也不无道理…”
“谁让你说话了?滚回屋里睡觉去。”
“爸爸晚安。”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个星期都有,美竹女士也已经不太在意了,就全都是父女之间特别的沟通方式罢了。
“哎,怎么老爹天天想着那什么花道啊,东京这么多人就非得缺我一个插花的?”
这种私底下的抱怨已经算是1种家常便饭了,美竹兰起初倒还是觉得自己的父亲有点烦的,或者干脆一点说是有一些传统甚至封建了,不过相处了这么久自己反而看到了自己老爹的可爱之处:他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一心只有钻研花道的圣人,他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类,会伤心会哭泣,久而久之也便习惯于这样的交流方式了。
“算了,反正老爸就这样,他说他的花道,我玩我的音乐得了,倒不如想想明天去哪里摩卡她们去排练。”
虽说在外人看来可能美竹一家有点不太平,毕竟时不时吵一架这确实是有些伤家庭的和气的,不过在兰自己眼里看来这种关系可能有一些别扭但还算正常,至少父女之间不至于产生什么多大的隔阂,那么吵一架发泄发泄情绪沟通沟通意见那完全是可以接受的。
“总比父女之间啥都不说埋个炸弹强。”
美竹兰一直这么想,直到那一天来临。

2

“现在孩子成这样了,你说怎么办?”
一摞摞报告单就这么随意地被扔在茶几上,这东西没人想看,尽管就这么逃避问题也不太现实,但是拿着这几张破纸翻来覆去地越看越难受显然是一个更加不明智的做法。
“还能怎么办?我看小灯现在也挺好的,就这样吧,又不是说活不下去那样的…”
高松家是一个相对传统的东亚家庭,高松先生平时的时间更多会倾向于工作,对待孩子的态度一直是比较倾向于放养的,所以关于小灯的事情可以说事无巨细都是由母亲来处理的。
“你这话讲得倒是挺轻松的,也许现在不错,但是灯以后怎么过?我们不可能一直养灯直到她离开不是吗?你这个当爸的在这事上可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啊!”
灯的母亲急不可耐,也对啊,头等大事如果当父亲的还不过问的话那确实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像话了。
“要我说的话…小灯那孩子咱们努努力一直养到老不也挺好的吗,又乖又听话还孝顺,这年头·从哪儿找这么好的孩子?”
“不是,不是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能比孩子活得还久?我们要活着还行那我们死后要怎么办?让灯露宿街头?还是说等我们快死了的时候把那孩子一块带走?”
“光…实在不行我以后多打几份工吧,争取能给小灯留下一点钱让她过。”
啪!
由司脸上精准地接住了妻子的一个耳光,
“你…”
“高松由司你胡说八道!我当年跟你就是看你老实有担当,现在你打算怎么着啊?两班倒挣那么一点辛苦钱然后没几年英年早逝把我们母女俩抛弃在世界上不管不顾了?啊对,就你伟大就你辛苦,现在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愣是想不出来一个好点儿的方法就光想着糟蹋自己身体,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们娘俩了?”
“不是,唉…”
高松光看自己丈夫这颗榆木脑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现在告诉你,关于工作什么还是老样子,但是不要胡乱加班了,现在孩子出了这么大事,更需要我们好好活着,让你公司把你的工作时间换换尽量在晚上回家,你平时也真是的,多陪陪灯,也陪陪我。”

“但愿如此,我去和上司通融通融看看,尽量少加班,唉我要是能升职快点就好了,不然我就能给灯攒好后半辈子的生活费了吧。”
一脸愁苦的高松先生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包烟,想开门出去抽一根泄泄压力阀, 又回头看了看赔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光:四十多岁的高松光不得不说脸上还是分外的显年轻的,或许是保养得不错,也可能是生来就颇具姿色,但是再怎么样的面孔也都挡不了岁月的痕迹,额头上的皱纹虽说还不太明显,但也已经有了一些细微的痕迹,嘴角那迷人的酒窝如今却也渐渐的添上了岁月的阴影,随着她看见丈夫手里的那根烟以后,阴影也越来越黑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烟,看了看他亲爱的光,就把烟插进盒子里扔到茶几上去了。
“话说灯睡了没?”
“应该是睡了。”
“我去看看。”
“别把孩子吵醒了。”
由司快步走向孩子的房间,随后停下来慢慢拉开门把手…
“额啊…”
没什么心理准备的灯被父亲这么突然的一推门,顿时被吓的摔到了地上,伴随着灯一起跌倒的,是一沓沓从校服外套里掉出来的创可贴。
“灯?”
“爸爸…”
有点惊慌失措的灯一边回答父亲的问题,一边又爬起来,
“你没睡?”
“我…”
“刚刚你偷听了?”
“我睡了…”
“你校服都没换。”
“爸爸对不起…”
她立正后把手背在后面,眼睛慌慌张张地躲闪在角落不敢直视她的父亲。
灯是不会说谎的,她现在就像是在考试中作弊被老师发现后本想慌忙的把书藏起来结果反倒是把课本唰的一下拍到地上的考生,很直接的放弃了毫无意义的的掩饰与抵抗,左手紧紧攥着右拳,这个刚刚犯了错误被抓现行的孩子就这样等待着父亲的责备了——只求坦诚相待能得到老爸的从轻发落。
但是由司没说什么,蹲下来一点一点地拾着刚刚从女儿衣服口袋里掉出来的创可贴,按照顺序依次放回到包装盒里,双手拿着盒子,递了过去。
“不要有心理负担,爸爸没有责怪你,也没有生气,我知道我的女儿可能有一些与众不同,只不过我不希望你逃避,问题既然出现了就好好的面对他。”
由司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颊,以极度认真与专注的眼神面对面直视灯:
“但是无论如何爸爸妈妈都会支持你,关心你,所以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和爸爸妈妈说。”
灯的眼睛立刻睁大了,顿时非常惊讶的说不出来话,只是看着自己的父亲。
“爸爸妈妈永远爱着你,灯的存在,就是爸爸妈妈活着的意义。”
“爸爸…”
灯哽咽着,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重复着:
“我爱爸爸…我爱妈妈…”
“睡吧,船到桥头自然直,爸爸妈妈会有方法的。”
“爸爸妈妈最好了…”
安顿一下孩子后,高松先生也感觉有点困了,也便招呼孩子她妈睡觉。
“亲爱的,有时候你也不是那么的榆木脑袋嘛。”
“行了行了,有时间贫嘴不如想想灯的事。”
“明天再说吧。”
“明天再说。”

3

“兰最近你的水平好像有点退步哦
练习室里那个抱着主唱的浅发女孩一边捋着那搓红毛一边儿说着,
“摩卡你是不是有点太缠着兰了?”
“绯玛丽果然什么都不懂兰最近被花道搞得焦头烂额所以摩卡要关心兰啊
提兰的事情上,摩卡更加不由自主的搓兰的头发。
“摩卡你差不多停一下行吧,我这头发都要被给你揪没了。”
兰轻轻一推把摩卡从自己的身上挪开。
“兰果然不够坦率啊
你说是不是啊小立希
“我觉得兰前辈和摩卡前辈说的都有道理!兰前辈有退步不假,摩卡前辈的举动也确实是有一些越界了,但是我觉得这些无伤大雅!我们继续练习吧!”
立希正襟危坐在架子鼓面前一板一眼地回答着。
“算了,小立希先回去吧,今天也感谢你作为临时鼓手了。”
“没有!我很荣幸帮助前辈们!”
“立希你太礼貌了。”
“谢谢!”
立希站起来又鞠了躬,目送着自己的前辈们陆陆续续走后才离开了练习室。
倘若有一名狂热的Afterglow粉丝进入这间练习室那么一定会对眼前的事情而感到困惑:为什么鼓手是一名花女的学生?巴到了哪里去呢?
其实事情的缘由也不是不好说明:差不多一个月前巴的父母来到学校里给为他们的孩子办理退学手续,这些事情虽然不至于直接经过学生会,但是我们羽丘女子学院的学生会会长依靠几年里为大家立下的汗马功劳,无论是老师心目中的信任还是在后辈们面前的威信也是有的,所以说很轻松的就可以打听到一些关于巴的事情。
虽然话说如此但是我们的学生区会长能打听到的事情无非就是巴似乎因为一些心理问题暂时办理休学了,此外依靠老师与后辈们的只言片语以及冰川莎夜那边的信息,Afterglow的大家伙也发现了巴的妹妹亚子也因为同样的理由而休学了。
虽说大家常常调侃说姐妹之间都是一心同体的,但是姐姐妹妹同时因为心理原因而休学实在是有点太过于少见了,如果说这些还能归类于巧合的话那么也还是能说得过去的,至少太阳底下从来就没有新鲜事,但是当Afterglow和roselia的对我们一同前去看望宇田川姐妹的时候,却被其父母拒之于门外,而且叔叔阿姨的恶语相向实在是不得不免地让人感到困惑与印象深刻。
“我们家孩子现在不需要什么乐队,尤其是你们这种二流子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吧!”
宇田川女士毫不犹豫的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额,我记得巴和亚子不是还挺礼貌的?按理来说父母也不应该这样对待自己孩子的朋友们吧。”
“算了,有希娜,可能她们的父母和我爸一样顽固,这也倒是不难理解,毕竟不是每个父母都会支持自己女儿的事业的,不过巴的父母还挺关心她们的健康状况啊。”
“看来是的,反正这是他们的家事,那么我们就也没啥义务管,走吧诸位。”
可是有希娜她们好歹是大学生啊,真以为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能瞒得过一个成年人?尤其是在先前这些重重疑点被组合起来以后,那更是逃不过庆鹏学生的法眼了。
“有希娜,我昨天晚上偷偷去看亚子家了,按照燐子的说法,亚子和巴的房间压根就没亮过灯,如果说燐子没有记错的话至少昨天一整天她们都不在家。”
最值得有希娜信任的忠臣莎夜偷偷在宇田川家附近安装了一个摄像头,这枚摄像头足以鸟瞰整个宇田川家。
“我有看过,亚子与巴甚至一整天都没有进出过她们家的大门,所以说这姐妹俩肯定是在外面的,除非…”
莎夜突然停下来,
“除非什么?”
“除非她们家新挖了一个地下室。”
“我建议你还是少看点电影比较好。”
哪怕是把冷静这个词一以贯之的有希娜都不免白了一眼她的孔明军师,
“说起来我记得她们姐妹俩好像没有什么心理问题吧?而且就亚子这个从来不把自己的事情当秘密的人这么大的事肯定或多或少会告诉我们的,但是我从来没有察觉到过,有希娜你有听说过吗?”
莎夜不停按着自己的走珠笔,然后在一张空白纸上各种写写画画一些恐怕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语言。
“是的莎夜,事实上这就是我感觉最奇怪的一点,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亚子或者巴在心理上有什么问题过,你的分析基本上都是正确的,如果巴可以守口如瓶,但是亚子这孩子对待我们一直都是掏心掏肺的,如果说亚子有什么类似于抑郁症的症状的话和我们说一下我们也会帮她呀,至少我是想不到她有什么理由去隐瞒。”
“是的,亚子她对待姐妹关系并不像我一样不太坦率。”
“难道不是很不坦率吗?”
有希娜反将一军,
“至少现在我和日菜的关系很好行吧。”
莎夜虽说现在有些改善了但是面对这个问题上也确实是不太好回答,只能说得亏自家主唱和莎夜的关系铁的不能再铁了,不然有希娜她十有八九要被眼前的这条青毛大狼狗狠咬一口。
“所以你现在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

4

“我们现在除了她们不在家以外还有什么信息吗?”
“没了。”
“那就先解散多收集点情报,明天再说。”
“同意,解散。”
至于Afterglow世界第一强大的鼓手巴还有Roselia世界第二强大的鼓手亚子到底去哪里了我们暂且不得而知,不过请让我们先把目光转回到高松家里吧。
这天是个星期五,我们亲爱的小灯放学回家后依旧把玩着她最喜欢的石头,创可贴,或者是其他的一些卡贴之类的什么东西,再要不就是写一写只有迷途之子们才能看懂的歌词,就这么泡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虽然说在羽丘女子学院这种品学兼优的学生一抓一大把的学校里,灯这样看起来特立独行甚至说有些异类的孩子不仅不会被霸凌,相反还会被大家觉得是非常可爱,但是高松灯毕竟不可能一辈子都是女高中生,她的同学们也自然不可能去肩负起这孩子的未来,她在几年以后也必须要考虑自己能不能步入社会成家立业,而做妈妈的也必须要考虑自己的孩子能不能在东京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有一片立足之地,或者最起码能找一个稍微善良点的人家嫁了。
至少玩石头这些可对于未来灯能不能走进社会可一点儿也没有帮助。
“真是烦死我了,灯要是没得这个病该多好…”
高松光女士把客厅拖完以后将拖把往厕所里一扔,便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来。
至少这件事情在她看来已经是没法逆转了,不过自己的孩子就目前还是没有出现什么特别严重的症状,那么自己就干脆稍微摆一摆烂逃避逃避现实也不是不可以不是吗?
“今天看什么呢?NTV最近看的太多了,要不看看东京台今天又整了什么让人忍俊不禁的好活儿?”
光拿出遥控器把电视机开开,输入了东京台的号码。
“您好请问您是哪里人?”
“我是中国那边的。”
“看您这样似乎是来旅游的吗?”
这是东京电视台的经典街头采访节目《你为什么来日本?》,是一档专门采访外国人的节目,透过外国人来重新审视日本文化。
灯的母亲十分的喜欢这个节目,姑且算是给她这么个足不出户的家庭主妇一个看看世界的窗口了。
“有一说一我之前有去过韩国,日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我怎么感觉贵国与韩国似乎没啥区别啊?”
“哈哈是这样吗?”
“至少我是从来分不清寿司和紫菜包饭的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啊!”
电视机里的主持人笑了,游客也笑了,连同光一起不停的捧腹。
“说起来您这次来旅游的契机是什么?”
“我是专门来贵国看少女乐队的。”
听到这个熟悉的词汇,高松光不免的一激灵——自己的女儿不就是个主唱吗?众所周知一个两点一线甚至足不出户的家庭主妇与社会可以说是完全脱节的,什么所谓的潮流什么的除了知道个名字以外也是一概不知的,哪怕是同自己的女儿息息相关的大少女乐队时代也是这样。
“刚好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来看看这个所谓的少女乐队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前我还不知道嘞。”
如此一想,高松光更加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如果说论名气的话,肯定是Poppinparty和roselia这两个乐队最受欢迎了。尤其是户山香澄和凑有希娜这两个堪称是传奇的唱将。”
“是的这个我姑且还是知道一点的,小灯之前有跟我说过这两个人。”
高松光掏出一个笔记本来一点一点的把那些可能有用的信息给记下来——光除了看电视以外最喜欢的就是把关于自己女儿的一点一滴统统给记下来,甚至说昨天捡了石头今天又买了创可贴这些也要一一记录在案,或许高松灯这孩子这么喜欢用笔记本写写画画可能就是遗传的妈妈吧。
“不过最近比较火热的想必应该就是Monica和RAS了。Monica的乐队成员全都是月之森的贵族大小姐,特别是那个十分亮眼的小提琴,真可谓是十分的新奇又摇滚啊。”
“原来摇滚乐还能用小提琴的吗?要不让我家小灯去学个古典乐器在台上演奏一下试试看。”
“还有Ras,她们的实力真的非常可怕,raychell的唱歌功力完全不像是一个女高中生,RIOT开头的无伴奏独唱我真的是百听不厌。”
“哦是的先生,我也特别喜欢这个乐队,只不过我更喜欢PAREO的钢琴!”
“还有她的搭档CHUCHU也非常的可爱呢~”
“当然当然!”
电视机里的记者和游客在那里嘎嘎地笑,不过灯的母亲除外。
“我们家灯宝才是最可爱的!”
高松光斩钉截铁地说道,然后郑重其事地在CHUCHU的名字后面写了一段“远远不如我家小灯可爱”。
“这个RAS肯定不是我们家小灯的对手!”
“只不过,我们是专程来看这个乐队的演出的。”
电视机里的游客从兜里掏出一张像是明信片的东西,上面赫然印着MyGO!!!!!的字样。
“这个是…my…go…小灯的乐队?!”
高松光直接冲到了电视机面前,查眯着眼睛仔细端详着这个人手上的卡纸,反复地确认这是不是自己女儿的乐队,很明显她获得了肯定的答复。
“天哪!我们家小灯是国际明星!不行我得立刻录下来!”
电视机前的母亲一刻也没有为毫无意义的欢呼而浪费时间,取而代之的是一边欢呼一边掏出手机来录制电视机上的节目。
“这个MyGO!!!!!乐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组建的,满打满算可能也就不过半年多一点时间,或者说更短,但是她们的歌声查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就俘获了我们中国观众的心!”
“没错没错,小灯就是这样优秀的孩子!”
灯的母亲拿手机拍着恨不得要流口水了。
“她们的鼓手椎名立希严于律己,同时能兼顾作曲和事实上的队长,还能连续打好几个小时高达200BPM的架子鼓。”
“说起来这位同学一直都会把灯送到我们家楼下呀,真是体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我们家坐一坐,也许是太腼腆了,下次我得提前跑楼下去把立希拉进我们家玩儿,权当是感谢她了,不过听羽丘的其他同学说这孩子的姐姐是特别厉害的一个管弦乐队的队长,果然这种家教好的家庭就是容易出这种礼貌的好孩子啊。”
“这个是要乐奈,她的奶奶是传奇级吉他手都筑诗船,他的演奏能力也是数一数二的强的,不过据大家说非常的神出鬼没,可能这就是天才与常人的不同吧。”
“是的,这个什么诗船我也听说过,好像是非常厉害一个人,看来灯的社交能力还是可以的呀。”
“这个粉头发的是千早爱音,是节奏吉他,水平差一点,不过是队伍的粘合剂与开心果,没有她这个乐队多少要解散。”
“居然直接在这里说一个人的水平不好吗?”
记者有点震惊地说道,
“因为爱音本来就不是以能力见长的呀,她是通过人品和行动力把这个乐队组合在一起的功臣。”
“这孩子我倒是认识,灯和她是同班同学,之前有一次小灯还把她带回家里玩儿了,之前碰到过也还挺懂礼貌的,看来我家小灯交的朋友都很不错啊,不过其他水平差这一点我还真不知道,就记下来吧。”
高松光找到自己专门用来记录灯所交往的朋友的笔记本,翻到爱音的那一页后增加了一段“吉他水平不高”的评语。
“希望以后这个本子能早点用完啊。”
“说起来MyGO!!!!!的粉丝们似乎很喜欢爱音与素世这两个孩子啊!”
“确实是,毕竟一个乐观开朗却有自己小算盘大阳角和一个表面上的乐队妈妈实际是隐藏的叛徒这真的是十分的富有戏剧性呢!”
“所以说我家小灯去哪了?”
一直没有看见自己孩子的光气愤地说道,
但即使在生气也只能忍着让对面妈妈说了好几十分钟的爱素——毕竟自己也不能钻进电视对面去揍一顿人家不是吗?
“那么您觉得主唱高松灯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孩呢?”
“这帮无聊的家伙真是够了,这么久才进入正题,不过小灯能成为明星我倒是再怎么累也不会埋怨的。”
“感觉没什么特点。”
“哈?!”

5

高松光这脸是刷一下就黑了。
“而且在歌里念诗实在是有点尬了,就给人一种…额怎么说呢,大概形成了路径依赖的感觉,只是为了彰显特色而彰显特色罢了,只能说可惜了这么好的队伍配置。”
“好的,谢谢您关于少女乐队的采访。”
“不客气,这…”
哗——
高松光眼睛都没眨的换了台。
“这帮子不懂得艺术的混球,还专程来看MyGO!!!!!的LIVE?我祝你全家烧不齐十万冥币办签证!”
差点被一群不可理喻的家伙气疯了,事到如今还是换一个节目看看比较好吧。
“看看NTV吧。”
NTV作为日本五大商业电视台之一,以及近十年来一直的收视冠军,有很多高人气高收视率的知名综艺节目。同时也有很多艺人的冠名番,非常受到观众的欢迎,譬如高松光这样每天都有时间的家庭主妇。
“看来又是若叶的节目。”
作为放眼整个日本都十分有名的喜剧人,每周时不时的观看一下他的节目已经成为光的日常生活之一了,
“不过再怎么着好笑看多了这张脸其实也有一点乏味了。”
只不过光的换台时机似乎是不太好的,实际上节目没有播出多少时间就插入广告了,额,不过从另一种角度来看这则广告似乎又插入的太好了?
“鸟取继续教育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成立于200x年,是一所专门接受家长与学校委托,对青少年在个体成长中所暴露的不良行为习惯及心理问题如:逆反出走、与父母老师沟通困难,性格孤僻、自卑、自闭、厌学、贪玩、早恋、吸烟、喝酒、打架斗殴、暴力倾向、混迹社会、奢侈消费等问题进行”心理辅导、思想教育、行为矫正、素质培养和文化补习等”矫正与辅导的成长教育学校。著名喜剧人若叶与著名演员森美奈美倾情代言!”
“这是个什么学校?”
高松光看到是自己熟悉的艺人夫妇以后不免的产生了一丝兴趣,不由得产生了好奇:这到底是什么学校?
“心理健康问题是青少年主要的疾病负担之一。随着经济社会快速发展,学生成长环境不断变化,学生心理健康问题更加凸显。据统计,近25%的青少年表示感到轻度或严重抑郁,有至少数百万17岁以下的儿童青少年面临情绪或行为问题。”
“灯应该就是这样吧?”
“数据显示,未成年人接触互联网呈现低龄化趋势,33.5%的未成年网民在疫情期间网上娱乐的时间有所增长。互联网在成为未成年人主要的休闲娱乐渠道的同时,也带来了网络沉迷、不良内容侵蚀、过度消费等负面影响。”
“我家小灯好像没有吧?”
“采取全新教学理念”感化青少年思想,磨练青少年意志,洗涤青少年心灵”。整合多流派成熟的心理学理论,针对青少年茧居、学习困难、手机沉迷、情绪障碍等问题,为青少年提供定制化心理行为调整服务,帮助孩子培养生活能力、健全人格、完善认知,坚信每个孩子都有自我实现的需要,引导学生扣好人生首粒扣子,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学校独具特色的”心灵对比法”,能达到”心灵沟通,不教而教”的效果。 迅速打开孩子的心理突破口,深度触动孩子的灵魂,从而找到并解决孩子的心理症结,激发孩子心灵深处的巨大潜能, 学校辅导专家在参考精神分析心理学、格式塔心理学、行为主义心理学及中国传统哲学智慧的基础上,研究出一套快速高效的综合辅导训练理论体系,重新塑造孩子积极向上,乐观开朗的人格,重新认识自己,找到自己生活的意义和真正的人生目标。”
“嘿,这个好像还不错呀,要不把小灯送过去看看效果怎么样?万一碰上死耗子呢?”
光开始在手机上查阅起来这个学校,
”既然是能上电视的话那么肯定是很不错的学校了,更何况还有知名艺人代言,毕竟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名声去换钱不是吗?”
“电话0081…”
“嗯…查了一下这个学校好像主要是治疗网瘾的?”
在大致浏览了这所学校的官网以后她便初步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从这位母亲的脸上来看或许多多少少是有一些失望的,毕竟自己的孩子是有阿斯伯格症而不是什么网瘾,如果说这所学校不能治疗的话那么这棵救命稻草就相当于是毫无意义了。
“要不,问一下他们?看看他们这所学校能不能收一下小灯。”
在这样的想法下,光拨通了这所学校的官方联系热线:
“嘟嘟嘟嘟……喂,您好,这里是鸟取继续教育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谢谢?”
“你好请问一下,你们这个学校是什么样的呀?”
光迫不及待的发问——毕竟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把自己的孩子的病给治好,所以说什么社交辞令啥的也压根不在乎了,毕竟效率就是生命,更可能是自己孩子未来立足于这个社会与否的门票。
“我们尊重学生的个性差异,为不同的孩子们制定个性化的教育成长方案;人性化干预不当行为,关爱、理解、信任、沟通、指导每一位学生;采用军事化管理,刚柔并济,扬长补短,让孩子重获自信!”
“虽然我听不太懂但是感觉你们的学校好厉害啊!”
虽说这个客服嘴巴里面说的全都是一些不少公司社畜已经是听到耳朵都长茧的陈腔滥调了,不过这些让人听着头大而又莫名其妙的术语足够让一个家庭主妇感到不明觉厉了,由此可见至少这群教育家还是比较擅长去拉拢自己的客户的。
“那么请问您的孩子是有什么问题呢?”
“嗯…按照医生的说法的话我的孩子似乎是有阿斯伯格症,但其实我对于这一方面不是很了解,我只知道这…好像是一个心理疾病,其他的我就…真的不太明白了…”
“哦,好的我们这里是可以接收患有心理疾病的学生的,不过这些心理疾病的学员可能会收取更加多的费用,同时治疗周期也可能会更加长一些,同时收费也会比那些因为网瘾等叛逆行为进来的学员要稍微高一些,不过就疗效方面请这位妈妈放心,我们学校收治学员治愈率高达90%以上,绝对是物超所值的!”
客服热情洋溢的给高松光讲解着他们的各种教育方式以及一些收费标准,渐渐地,自己也就被这些甜言蜜语的狂轰滥炸给哄的没有方向感了。
“太感谢您了,等我办理完休学手续我就把我的小灯送到您那里!”
“这位妈妈您太客气了!”
挂断电话的高松光脸上洋溢起了许久不见的笑容,就像是年轻了二十岁,和自己的丈夫回到了高中时代谈恋爱一样,不过对于她来说能带小灯一起成长本质上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一样幸福。
“小灯!妈妈有些话要跟你说哦!”
“哦…”
灯的房门吱吱拉拉的慢慢打开了,只看见从里面渐渐探出一只小企鹅的身躯。
但是妈妈向来是不会同高松灯一样含蓄的表达自己的爱的,她最喜欢直接扑向自己的女儿然后把她抱起来尽情的欢呼:
“小灯,妈妈知道要怎么样治你的病了!刚刚妈妈在网上看到了一所学校,那边的老师说了,只要你在那里呆上六个月就可以治好你的阿斯伯格症了!”
“啊啊啊…妈妈请…停一下…我头有点晕了…”
哦,好吧,似乎我们亲爱的灯妈妈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兴奋到把女儿刚刚上窜下跳地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如果不适合自己的女儿还尚留存有一点意识能够反馈出自己的不适的话恐怕脑浆不一挥而就要摇匀了吧。
“啊…实在是对不起小灯啊,妈妈我啊实在是有点太兴奋了不由自主的就…哈哈哈哈……”
妈妈毕竟还是爱自己的,所以一点点打哈哈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把高松灯给糊弄过去了,更何况这完完全全算不上是什么让人感到明显反感的行为,或者说这本该是在一种过度兴奋的状态下所体现出来的非常独特的母爱吧。
“小灯想不想去啊?”
高松光弯下腰,两手扶腿,俯下身子向自己的女儿问道,
“如果说妈妈觉得我应该去的话那么我就去吧。”

6

“哈哈,既然小灯同意的话,那么妈妈跟爸爸说一下,然后明天再去学校办理退休学手续,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妈妈不是说要我在那里六个月吗?如果说呆的比较久的话我想和乐队的大家告别一下…妈妈可以吗?”
灯下头缓缓地说道,
“哎呀呀当然是可以的啦,这么重大的事情有必要和自己的朋友们好好说一下呢!”
“嗯!”
“那家伙怎么还不来?”
立希又在用她们家的节奏吉他手进行口腔广播体操了。
“小灯也没有来,真是让人担心她们两个。”
在一旁刷手机的素世已经给迟到的两个人发去了几十条消息,不过显而易见的都没有人回复。
咔哒——
“千早爱音你看看你今天迟到了多……”
“唉?”
预想当中粉毛大狗拉着小企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有的只是高松灯一个人径直走了进来。
“灯?”
“对不起大家,我这么晚才过来,我有件事需要说一下…”
啪!
方才还在怡然自得的长崎素世听了这番话四肢顿时软了下来,手里的手机也顺势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我办了一段时间的休学,这段时间可能没有办法和大家组乐队了。”
“哈?灯为什么要办休学?”
首先提出质疑的当然是们的鼓手椎名立希,作为灯最忠实的粉丝自然是不可能不过问这些事的。
“妈妈说我有病…”
“有病?有什么病啊?我看灯挺不错的,不需要什么治疗!”
“哎哎哎,小立希不要把小灯吓着了。不过小灯这么突然宣布这样一件事说实话有一点让人吃惊啊。”
素世当然是一如既往地在旁边和稀泥。
“妈妈带我去看医生了,医生说我有阿斯伯格症。”
她边说着边从校服兜里掏出来一份病历单,余下的三个人也便凑近来仔细瞧瞧这张白纸:
“患者具有一种或多种异常强烈的兴趣模式。对某些东西或事情特别感兴趣,而热切地搜集那方面的资料,而兴趣模式是刻板而局限的。
有重复而刻板的行为及活动模式、不能灵活性地遵从各样规则,以致在社交上出现困难。
患者在获得语言技能时,没有明显的迟缓,但语言习得和使用呈现非典型的状态,包括冗长谈论别人没有兴趣的单一话题、字面解释与对细微差别的误解、重复学究式的语言、音调怪异等
大致表现为说话异常快速、急促或大声。演讲时可能传达出不连贯感、谈话风格通常包含让听者厌倦的话题独白。
初步诊断:阿斯伯格综合征。
复诊:确定为阿斯伯格综合症。”
“立希,小素世,小乐奈,妈妈说我要在很远的地方治疗半年左右,所以这半年请允许我暂时不玩乐队,但我希望我们的一辈子可以走的更远。”
灯十分少见的如此坚定。
“只要不是退出乐队我就支持小灯哦!”
“如果是灯的意见,那么我没意见!”
素世与立希几乎可以称之为异口同声地回答到,不过流浪猫似乎并没有想发表什么的意思。
“等一下,千早爱音跑哪去了?”
似乎许久一段时间之后才有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我在学校和小爱说过了,她说今天下午要请个假…”
“这家伙真是气人!为什么不提前在群里说?”
立希显而易见的又开始虚空对线起那只粉毛,
“我先回去了…”
“灯需不需要我送一下?”
“谢谢立希,但是妈妈在外面,就不用了。”
“没事的!”
灯便朝着门外走,只不过突然一旁沉默良久的乐奈却突然跑过去揪住临走的灯的衣服。
“灯,不要去,我有不好的预感。”
“野猫不要捣乱!”
乐奈往后蹬了立希一眼,说道:
“无趣的女孩子。”
然后便迅速收起吉他先行从练习室里跑出去了。
“我们乐队的吉他手怎么一个一个全都是这种散漫的主子啊…”
“算了,灯你先回去吧。”
“嗯!”
“最
青叶摩卡又和主唱腻腻歪歪起来了。
“最近得有一个多星期老爹没有拿他那个破烂花道和我说事了,所以说也自然有很多着余力来搞乐队了。”
兰十分愉悦地说着,
“嗯?”
“不过摩卡你能不能消停消停一会儿?咱现在这个街上大庭广众搞这一套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之前就把诗船奶奶的外孙女给教坏了,现在她偏见Afterglow满嘴都是两个女孩子腻腻歪歪的,好歹一个初中生咱不能给她做负面榜样不是吗?”
“没
“唉呀,摩卡你这天天想的什么呀…”
简而言之现在的美竹兰需要自己静一静,当兰终于以为自己可以不用应付老爹的说教时候摩卡却又贴了上来,不亚于把她绑在铁轨旁边然后让她一整天感受火车即将来临时晃晃荡荡的铁轨一样折磨。
“好了摩卡,我要…别抱着我了我要回家了。”
好不容易挣脱开自己的青梅竹马,兰便打算往家里走。
“兰,有些事我想和你说。”
“嗯?”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那么兰大抵是觉得对方想临走前多开几个玩笑或者是寒暄一下,可这是一向表现得懒懒散散的青叶摩卡。
摩卡不知为何竟如此的说话流利起来,能让摩卡本尊如此认真说话那可是真是…嗯,百年难得一见,以至于哪怕是同窗十余载的美竹兰都不由得惊讶地回头看了看。
“叔叔是不是很想让兰继承花道呀?”
“这个是当然的,不过摩卡你可以放心,对我来说乐队才是第一位的。”
“叔叔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和你说关于花道的事情吗?”
“当然,或许是老爷子他确实想通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美竹兰笑了笑,很随意的就答复了一下。
“兰,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不管怎么样还是注意一下吧。”
“好的谢谢,那么我回去了。”
兰摆摆手,
“兰酱再见

摩卡也摆摆手,
“摩卡再见!”

7

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今天美竹兰回家似乎是有点晚了,也许是暂时把继承问题抛在脑后而与Afterglow的队友们尽兴的演奏了一整个下午,以至于兴奋的都忘记时间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练习室密不透风的,而且东京的治安再怎么说也不至于乱到不支持几个少女多弹弹琴再晚点回家不是吗?开心的弹了许久以后出门就能看见那逐渐落山的夕阳,而随着兰走到家门口以后一抹浅浅的月牙也已经挂在了天上,那冷光不禁把人照的身体有些发凉。
家还是那个家,还是那座历史悠久的日式小庭院,感觉再往后几百年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只不过,今天家里的气氛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她起先是感觉自己产生了什么错觉,本想把这一切杂念忽视掉而大步流星地往家里走去,但是沿着家里的围墙走到拐角处后,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自己没见过的车以后她才发觉今天摩卡说的似乎是有些道理的。
“是老爸的朋友过来玩吗,可是我没记得父亲有什么朋友是开这辆车的呀?”
这个年纪的女高中生虽说即将步入成年人的行列,但毕竟还是上学的年纪,也多多少少是有些稚气未脱的。
可是这兰毕竟也是十七八岁的黄花大闺女了,看到一辆自己从来没印象的车停在家门口本身就不可能不起疑心了,尤其是看清楚家门口那辆让人感到十分突兀的破旧白色奥德赛以后美竹兰更加确定了今天摩卡的忠告并不是空穴来风的了。
“天哪,这不会是小偷吧,这年头的小偷这么胆大包天了吗连这种社区都敢偷啊?”
不管猜测对与否,但是家里绝对有危险这是已经确定的了,正门自然是不可能进的了,美竹兰想都没想就直接把自己背着的吉他靠在墙上,然后沿着吉他包上慢慢爬到围墙上面。
“老爸,我马上过来!”
ESP的吉他包质量确实是不错,质量好的都能承载一个高中生的体重了,当然这时候应该没有人关心吉他会不会被踩坏了,毕竟没有人会任凭自己的家人置之于危险之中啊。
留着一撮红毛的少女从围墙上跳下来,往左右环视了一下以后确认并没有人发现她的行踪,便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离自己最近的窗户翻进去。

只不过命运似乎就是喜欢捉弄世人,兰刚进去一个没开灯的房间,本想开房门去别的房间确认一下情况,结果没想到的是就这样和几个身穿军服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老爸快报警,非法入侵!”
美竹兰用尽了自己浑身的力气吼出了这句话。
“美竹兰你给我站住!”
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兰的父亲似乎也没有交过这样的朋友,自己也没有在现实生活里见过这样的人,如果硬要美竹兰自己说这些到底是什么人的话那么她的脑海里恐怕只能把这些人同讲述第二次世界大战电影里的旧日帝军官联系到一块儿去。
“你是谁,快说,你们是谁?”
试问这样的场面哪个高中生有经历过?所以不由得把自己的阵脚也给乱了,只见对面那几个看起来像是军官的人正在朝自己走过来。
但是美竹兰毕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事实上美竹先生把自己的孩子教育得很好,不过一秒钟时间他的女儿就迅速结合当前情况做出了一个还算是说得过去的方案:兰深知自己作为一个女高中生体力上绝对和这些人不占优势,就直接趁着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工夫一溜烟的钻出窗户跑了。
“爸爸妈妈快来啊!有绑架犯!”
美竹兰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就只是本能上的,拼命的逃跑,
“我们是学校的,美竹兰同学快停下来,我们是来送你去学校的!”
这群身穿军服的不明男士则马不停蹄地跟着兰,
“我已经放学了!我不信你们!而且这又不是一百年前,全东京哪个学校的老师是要穿着军服的?”
“快给我停下来,和我们去学校!”
“你们到底什么人啊,真以为你说我就听啊?”
“给我站住!”
“我不!”
大概跑了一会儿美竹兰就不再跑了——她看见父亲跑出来了。
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的美竹兰兴奋地对着父亲招招手,大喊着:
“爸爸救我!这里有绑架犯!”
兰扑进父亲的怀里,嘴里还不停地问着:
“爸爸,那些人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
但是美竹先生却依然是一副严肃的表情,起初兰也没有怎么太在意,毕竟严厉的父亲维持这样一个不拘言笑的表情那也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在外人面前那更是要保持住自己在家中说一不二的形象,当然兰这些对于父亲的美好想象也止步于自己的父亲任凭这些陌生人把自己抓起来为止。
其中一个人身材矮小,戴眼镜,面相看起来贼眉鼠眼的,面对着自己的父亲竟是一股谄媚,看起来像是这帮人里面当头头的,其他三个,也就是把蓝给起来的人都比较高大结实,长得也人模狗样的,不过这里的人模狗样大致可以理解为卢泰愚,徐三守和张世东那样。
“老爸,这是什么情况?请救救我啊!”
美竹兰此时已经完全懵了,她的社会阅历也根本不足以让自己理解这些事情——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帮这些看起来不伦不类的人把自己抓走呢?
“先生,您的孩子就刚刚的表现来看实在是不听话,但是请您放心,在我们的管教下我们一定保证会让她戒掉所有坏习惯的!”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爸爸您说话呀!”
兰毕竟也是唱了几年歌的主唱,身体也算是比较硬朗的,即使女高中生相较于男性来说体能差距有点大但好歹也是个小年轻,所以挣扎起来这三个男人还真是感觉到有点儿麻烦。
“兰啊,你现在也是大孩子了有些事情你应该也要想清楚了,不管怎么样有些事情真的不能胡乱惯着你,你实在是太不听话,所以爸爸打算把你送到特训学校去一段时间,希望你能好好改过自新。”
随后抱着女儿的腰给送上了车。
兰起先反抗十分的激烈,但是看到自己的父亲过来打算把自己控制起来,便放弃了抵抗,就这么被三四个男人拖着走了。

8

在车上的七八个小时可以说是非常难熬的,被一大帮子大汉挤在第三排属实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三十或者四十多岁的老大叔们身上散发的烟味酒味还有一股年上者特有的老人味儿足以让人昏厥过去,再配合日本多山的地形导致的颠簸与奥德赛堪称几乎不存在的隔音,那简直是有一种想要自己的胃都要吐出来了的冲动。
车上的那几个大汉都已经睡着了,但是少女是绝对睡不着的,她或许可以忍受恶劣的环境,但是实在是无法想明白自己父亲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她在车上带着手铐大气也不敢喘,就只能盯着车窗外高速公路旁的路牌看看自己到底被抓到了哪里,
川崎…神奈川…静冈…名古屋…京都…神户…姬路…佐用…智头…
车开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离自己熟悉的大都市,美竹兰心里也越没底气,公路旁逐渐变成了一些像是一二十年前建的那种楼,而且开的越远公路边的楼房就越少,慢慢的连几个乡下的老破房子都见不着了。
最终驶入了远离城市的一个乡村里,或者说这地方恐怕连乡下都称不上,简直就是荒郊野岭,车辆停在了好几个人高的大门前,门的旁边连着顶部布满铁丝网的高墙,墙外侧是刷着一些看起来似乎很久的灰色油漆,门的底部和顶部全部与墙与门口无缝衔接,底部也是非常理所当然的非常结实。
进去以后是一片非常空旷的操场,车在操场停下来了,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差不多应该就是四五点钟的那个时间段,一整晚都没睡的兰被迷迷糊糊地给拽下了车。
哪怕是必须要求她要想起来的话也没有用,毕竟美竹兰自己也想不清到底是看到什么了,她只是朦朦胧胧地记得操场似乎集合了一大批人,估计也是被送到这里的学员吧。
“赶紧跟我们过来,进去以后不准东张西望,不然给我小心点儿!”
带头的那个家伙就这么板起脸吼着,向着被架下来的美竹兰发号施令着他那无可置疑的命令,呵,一个女孩子能违抗得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之意志吗?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把我带到这个荒郊野岭来干嘛?”
即使是在处于一夜没睡的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叛逆的红挑染自然是不会屈服于强权的。
啪!
“知道自己为啥来这里不?”
这个耳光自然还是那个领头的人打的,他用他那简直可以说是字面意义上的贼眉鼠眼看了兰一眼,笑了笑,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犯错了?”
“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什么错?”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走。”
眼前的这些人默不作声,突然,后面钻出来几只胳膊把美竹兰按住,压在地下,把少女正在发育的形体都硌出印子了。
“喂!你们在干什么?”
兰歇斯底里地呐喊着,但是眼前的这些男人断然是不可能服从自己的指令的,伴随着重压的同时,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衣服似乎被人给撕开了。
“这是骚扰!法律会制裁你们的!”
“在这里我们就是法律!”
衣服撕裂的声音和少女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使用户一个教官把兰的头发拽起来,搞得她咿咿呀呀地乱叫。
“快给我停下!”
很自然的没有人听美竹兰的话,兰被拽到了宿舍廊旁的一排小黑屋,教官找到一间空房间后直接把她踹了进去,随后关上铁门锁了起来。
禁闭室大约4平米,有点挤不过勉勉强强能当个单人间用了,里面是一桩床架子,很自然的是没有床垫与被子的,哪怕是以少女的身材恐怕都要在半夜的时候不小心翻下去,当然美竹兰最好还是要祈祷自己的睡姿可以稍微比平时那个叛逆的红挑染文静一点,因为旁边是一个似乎用了很久的旱厕,里面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清理的人类排泄物都要溢出来了,按照美竹兰的身高恐怕蹲着的时候还必须稍微用点力抬一抬才能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贴到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上面,当然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加可怕的是那些无法形容的东西发酵起来的味道从门外五六米远就可以闻见,进去以后这些气味染的美竹兰自己下半辈子都要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异味了。
至于其他地方——当然禁闭室这种狭小的空间似乎也不足以称之为“地方”,四周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用来进出的门和一盏勉勉强强可以至于在上厕所的时候摔跟头的灯。

9

难道这间房屋里面就真的一点装饰也没有吗?也不尽然,因为这所谓的张氏其实就是贴满了墙壁的纸,上面则是一大串的校规校纪,这所学校的校规就以这样滑稽的方式贴满了整个房间——毕竟小黑屋可不是什么度假村。
里面的那个孩子把门锤得砰砰响,她在里面直呼道:
“快点放我出去,我不是来坐牢的…”
在绝对的强权面前,哪怕是我们全羽丘最叛逆的红挑染也不由得恐惧了几分起来。
“赶紧给我闭上嘴,在这里就由不得你了!”
或许是吼得太大声了,此情此景虽说是没有吓到美竹兰,反倒是旁边的门里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哭喊声。
“他妈的里面那条母狗赶紧给我闭上你那张狗嘴!”
一个教官用力踹门,大声的怒吼着,
“听到没有啊?那个也是刚刚进来的一位学员,我限你们一个小时之内把校规背熟,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这些又臭又长的小鬼统共大约有四五十条左右的样子,人类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别说是背诵什么东西了,哪怕是说话都要上下牙齿颤的咔咔响,自然是极其难以记熟的,比如旁边那个可怜的孩子就是一个非常好的范例。不过我们的兰其实倒还好,也不至于是吓的心惊胆战的,但毕竟她也是个倔强的孩子,自然也不愿意如此就轻易地向对方屈服,更是没有啥想法去背诵这些东西。
一个小时过后,方才被关禁闭的两个孩子出来了。
美洲蓝稍稍打量了一下眼前另外一个倒霉的孩子:和她一样浑身上下是没有什么布是可以遮掩一下青春期少女的羞耻的,当然这些其实也没有必要问了,毕竟来这里或多或少都会有这么一个同样的待遇不是吗?梳着非常干练的淡灰色短发,一直低着个头,看起来唯唯诺诺的,似乎非常好欺负,身材与自己差不多,姑且可以把她视作是自己的同龄人,不过从身上那几乎不存在的肌肉来看显然是就没有接触过什么运动的,如果暂且不论身上明显是刚添的数十处肿胀的红鞭痕的话那么她的躯干是非常白净的,看得出来家里人似乎是从小把她疼到大了,只可惜在这里吃到了以前绝对没有遭遇过的苦。
“这个灰头发的,你先背!”
那个大腹便便的教官命令道。
“感谢天地…化育之恩…感谢家国…保护…感谢…父母养育之恩…感谢老师的教诲之恩…感谢同学的帮助……”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落下去,灰发少女说不出来什么,只是哭的更惨烈了。
“你看看你!你背的这是啥啥啥啥啥这些都是啥?给我跪下!一会儿滚去挨罚!”
你以为美竹兰那敏锐的眼睛是只会看着的吗?她端详了一下这个被打得不成样子的女孩儿:
“这孩子我怎么感觉好像见过在哪里呀?她的声音也似乎有点熟悉?但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还有你!赶紧给我背!”
还没有细想就被教官打断了,美竹兰毫无疑问的是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
“不知道!”
这就是她唯一的答复。
紧接着的就是两个更加响亮的耳光。
“快点给我去操场去!”
不管再怎么样反抗两个孩子也只能乖乖地跟着来到操场去。
那个教官先让这两个孩子跑上五十圈,随后做二百个俯卧撑。
“不做!”
美竹兰毫无疑问的是拒绝的。
只不过太过于年轻气盛的她似乎没有考虑到这件事的后果:
眼前的那个教官突然暴跳如雷拽住美竹兰头上那撮最让她引以为傲的鲜艳的红毛,然后就往地上不停地各种甩,各种砸。
“该死的给我停下来!”
然而这毫无意义只是让眼前的那个老不死的更加恼羞成怒,最后直接把那艘红毛硬生生给拽了下来。
“啊呀呀呀……疼疼疼疼疼……”
然而并没有时间让她去为此也疼痛得到什么缓解。
“年纪轻轻就染发,信不信你以后到了社会上直接杀人放火了!”
“你懂的是个屁!”
“顶撞师长!你们俩翻倍!还有你,旁边那个!你以为没说你吗?还不赶紧跑!”
我们的兰自然是不为所动,但是旁边的那个灰发少女直接乱了阵脚了,慌慌张张的开始跑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种连坐制还是挺有用的,至少兰这种颇讲义气的人是拉不下脸来让另外一个人因为自己的行为而负责,于是也跟着跑了起来。
其实兰的初步猜测是非常正确的,这孩子确实是没有经历过什么太大的运动的,尽管这操场小小的,但是以那个灰发少女孱弱的体力,跑了十圈后差不多就气喘吁吁了,而且就劳累后的那个样子来看,兰依自己生平的经验猜测即使这个“小小的”十圈都是非常难为她了。
但是教官是绝对不会留情面的,他只会一脚把那个少女踹倒在地,然后抄起棍子,几乎是跳起来的往那个少女身上倾泻着他的怒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以这孩子堪比有希娜的高音,如果说当主唱的话想必一定会火遍整个东京的。”
美竹兰这样想,至于她为什么不上前帮忙,这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缘由,仅仅是因为自己也一块儿被踹倒在地上打了——毕竟前面已经说过了,这是连坐嘛。
不过也看得出来这些教官一整晚没有睡也是累了,毕竟是人,而不是机器,终究是不可全天候运行的,所以在对着这两个女孩儿撒完一通气以后就把她们拉到一个空教室里面,用手铐把她们的拷到窗户的防盗窗栏杆上后,锁上门便走出去睡觉了。
又是一场无休无止的禁闭开始了,不过这也让美竹兰可以更直接的去看看眼前的这位令她感到熟悉的少女了。
“同学,你也是刚进来的吗?”
“是……”
这孩子怯生生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股生涩的可爱。
“你是怎么进来的?”
“妈妈说我有疾病…可以来这里治疗…”
“是什么病啊?生病了不应该去医院治疗吗,为什么要来这里?”
“妈妈说只有这里才能治好…”
“唉,又是被家长欺骗进来的,不过同学,你能不能正眼看我一下?你这样和我说话我属实是感觉有一点怪怪的,看着你的头发总感觉像是在和一团刺猬说话一样哈哈…”
不得不说美竹兰多多少少还是沾一点乐天派的,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可以去从容地与他人打趣。
“教官说不可以…”
“我又不是那些道德败坏的玩意儿,怎么可能会去打你?”
听了这话的少女便缓缓抬起头,在眼睛完全看清了眼前的这个灰发少女的脸以后,美竹兰无比震惊地睁大了她的眼睛,以至于连眉毛都给挤到上面去了,但这并不是重点的事情,她只顾得说道:
“高松灯同学?”

10

美竹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个劲儿的盯着对面那个孩子脸,她真的难以想象自己印象中的那个舞台上自信的面庞和如今这张如此悲痛的脸颊居然无比相似的重合到了一起——她就是那个新晋乐队的主唱高松灯。
能在这个荒郊野岭里遇见自己认识的人可真好啊,尽管说并不是很亲近的人,但是仅仅是同校的后辈就足以让方才受尽屈辱的美竹兰很开心了。
“……”
mygo的主唱是个有些独特的女孩子,这些大家都知道。她其实并不是很爱说话,在爸爸妈妈还有乐队的朋友们面前尚且如此,那自己不太熟悉的人面前就更加的沉默寡言了,尽管对于兰来说只是有过几面之缘,不过兰作为一个初步步入成年的人至少也是可以察觉出来的。
“是mygo的主唱高松灯同学吧?我是Afterglow的主唱美竹兰!当时我们听了你们乐队的歌,那个迷路的日子我非常喜欢的!”
美竹兰以一个非常急切的速度的介绍自己,仿佛怕是对面这个孩子不认识自己的似的,把自己几乎所有的身份都一股脑的灌输到灯的脑子里。
“你是……”
“灯同学,我是afterglow的美竹兰啊!和你一个学校的,我高三!”
兰看见灯没有什么反应便再重复了一遍,重新做了一个自我介绍,
“小灯你在这里肯定受过不少苦吧?一定不要害怕,学姐一定会帮助你的。 ”
“谢谢……”
灯又抽噎起来,兰就用勉勉强强还算是可以活动的胳膊帮她擦着泪珠。

“话说小灯你是怎么进来的,是不是也是被家里人给抓起来的?”
尽管知道自己在问一个回答必然是确定的问题,但她还是想问,毕竟也闲着无聊,多说说话那也解解闷了。
只不过mygo的主唱似乎还是有点太过于富有个性了,以至于给出了一个非常让人感到吃惊的回答:
“不是的,妈妈说来这里可以治好我,我就听妈妈的话来了…”
“啊?!”
这确实是有一个比较让人感到意外的事情,毕竟来这种学校的一般情况下能想象的都是被家里人绑进来的,
“看来你妈妈把你骗了。”
但是通过蒙骗来把一些相对老实的孩子送到这里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甚至还比较多,
“妈妈不会骗我的…”
“灯果然是一个挺乖的孩子,事到如今啊都还这么相信爸爸妈妈。”
“不是的!”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至少我大抵是不太会相信家里人的话了。”
美竹兰先前在学校里也对这种机构有一定的耳闻,从一些学姐学妹那边稍微了解过一些信息,当时也就是把这些当做都市传说来听了,但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也会被送进来,尤其是被爸爸亲自送过来。
只不过眼下对于少女们来说怨天尤人是毫无意义的,现在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鸟取的山野景色是异常秀美的,但凡事皆有其代价,漫山遍野的草木必然是会滋生让这些城市人感到异常厌恶的蚊虫的,并且这些学校的教官还非常“好心”地帮她们把窗户全部都给打开了,虽说本州岛南部远不及赤道地区那么炎热,但是67月份34度的最高气温也足够让这些吹习惯空调的少女们喝一壶了,更何况还有那些蚊子前来找食儿呢。
“天哪,这地方怎么这么热啊?”
可现在她们正在被手铐铐在窗户那边,像正常人那样用手把汗轻轻拂去自然是不太可能的,尽管在这里是大概率享受不到正常人待遇的,所以只能不停地摇头晃脑地把抹胳膊上面,从这点来看那句老话:生命会自己寻找出路,这看来还是非常正确的呢!
“学姐…好热好累…”
灯体力向来是不好的,在RING开店的这几年里唱完几首歌以后能够染得满地是汗的主唱也就是她一个了,哪怕是最最专业的鼓手去敲超高BPM的谱子也不至于这样。
这不说着嘛,校领导的蚊子朋友们就这么来吸孩子们了,校长就是这样为他的爱宠蚊子提供新鲜食物的。
不只是文字,闷热的气候下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蜈蚣蟑螂毛毛虫,鼠鼠苍蝇小蜘蛛,除了一些椅子已经生了铁锈以外各种爬山虎或者苔藓什么的就那么枝枝蔓蔓,这灯和兰进来还算是给这么一个绿色王国增添物种多样性了。
兰一晚上没睡,灯是妈妈带来的,大概好一点,以这么一个姿势已经数个小时了又饿又累的,但是她坐不下,其一是因为手铐刚好只能让她勉强弯下腰而不能直立起来,也没办法完全坐下,这不只是实际情况上的没办法坐,屁股下面不远处大概就是几滩已经是彻底硬了的粪便——大概是先前的学长学姐留下来的,已经是堆积起来成了一些座座小山了,就这些玩意儿堆在一起,呵!你就坐吧,一坐一个不吱声啊!
“好累…我想睡觉…”
“这地方没法睡,很脏,灯你坚持一下。”
“啊……”
直到美竹兰往学妹这边仔细一瞧才看明白灯现在已经是有点虚脱了,
“实在不行你坐到这儿。”
美竹兰把身体转了个身儿,尽可能的往灯那里靠了一靠,然后右脚伸开去。
“坐我腿上。”
“哦……”
倒是没什么客套话,灯很爽气的坐上去,没点功夫儿就睡着了,
“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兰在心里暗自哭笑不得的想着,不过灯都赤膊坐在自己身上了,趁着这么个时间稍微揩油揩油自己的学妹也不过分吧?
当然,在这么个姿势下的所谓揩油也就是稍微看看罢了,更何况兰又不是什么喜欢潜规则后辈的无良。
就这么细细端详着,羽丘的小动物就是小动物,不论是清醒着还是睡着了都确乎是可爱的,这个哪怕是颇为俊俏的兰都不得不感叹灯的父母给她生了一块这么好的躯体,讨人喜欢这方面甚至美竹兰自己都觉得比不过灯。
而且小动物也确实不太重,看来高一的学妹她们说小灯是只企鹅那还确实是不为过的,但即使是非常轻的重量对于美竹兰来说也是成倍的煎熬了,虽说运动这一块在兰那已经算是实践的比较好了,可连续这么长时间都如此疲惫地过去了,那确实是有挑战的。
“前辈得有个前辈的样…”
灯此时已经是睡了,看起来大概也是这段时间以来头一次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而兰那边的情况,似乎…额,不太…稳定?好吧,呆在这破地方上确实是不太舒服,排泄物发酵以后的气味在这个大蒸笼里边那可真是让人闻着恶心,不是一直没吃饭的话那么美竹兰绝对是要把自己的胃都给吐出来那也不为过的,尤其是几只蟑螂爬上身体还有几只苍蝇落在肩膀上的时候。
“一边去!”
兰尽可能以不吵醒灯作为准侧,不停地甩着自己的身体,然而这杯水车薪的努力似乎也没啥意义,在不停地晃动之后是彻底没有力气了,只能尽可能的让手铐把自己整个身体支撑着,至于蟑螂还有其他一些小虫子什么的…就随他们去吧,要是真不想走那就把他们当陪自己的伴儿得了。

11

“嘘——”
总教官的吹哨声响了响,这昭示着这些可怜的女孩子们的午饭时间终于到了,可惜这和兰与灯没有什么关系,现在的她们是不配吃饭的。
随着这淅淅沥沥的哨声停止后,一大群乌泱泱的畜生们像是丧尸围城一样从四面八方冲进食堂来。
“跑个蛋!都他妈饿死鬼!”
这排山倒海跑过来的景象显然是不合教官的意思的,食堂门口那边儿有几个教官,来这里的都是极其擅长人情世故的主儿,那自然是看明白了他们的头头是要什么意思,便把所有因为跑得快而先进去的十多个孩子给踹出来,顺带还拉了四个跑的最快的女孩子过来。
“他妈的就你们跑的快!”
这总教官就挥着他们大概一个食指粗的藤条鞭追过来,往她们那屁股上死命挥,挥的风嗖嗖地响。
每当这时候,我们便可以看到一种独属于此地的奇观:这四个女孩子并不像被父母追着打的小孩那样拔腿就跑,而是立刻把裤子和内裤扒下到大概脚踝那一块地方,接着迅速跪下单连带着把自己的胸口都贴在地上,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屁股翘成全身最高的部位。
查克·耶格尔曾驾驶他的战斗机使之达到960公里/小时的时速,这也是人类目前可考的历史里首次突破音速,但人类或许自己也没有想到其实他们第一次突破音速是用鞭子达到的,我们的总教官就最喜欢在这些女孩的屁股上面一次又一次产生音爆现象。
哎呀,好像教官反应和平时不太一样啊?
哦!原来是有个梳马尾的孩子可能实在是怪害羞的,不过在这里久了也就没有毫无意义的羞耻心了,所以更可能是有点儿太急了,只把内裤脱到了大概膝盖处没注意,就没有再往下拖下去。
这当然可能是什么无伤大雅的事情,但是这是在矫正中心,教官们可是非常擅长上纲上线这一套的。
啪!啪!
那教官先在那孩子的屁股上死命招呼了几下
“你们剩下三个赶紧把这个臭婊子的衣服给脱了!”
剩下的三个“婊子”自然是不可能不从的,服从命令的话至少还不至于变成教官口里的臭婊子。
“你们这四头母猪都别想吃饭了!你们说这该怎么办?”
“该打!”
“打死她!”
“把她揍死!”
教官很显然特别满意这个回答,给她们摆了个手势,那三个女生就开始或是动真格或是假装的胖揍起这个让她们吃不了饭的害群之马了。
“母猪!赶紧给我起来!”
“去死吧!”

看来这个女孩儿现在要自己起来也是不大有可能的,所以其中一位力气大点的就很“好心”的把她的头发揪了起来,然后放下让她重重的脸朝下面摔在地上,把鼻子都磕破了,流了好多血,而这流的血反倒是刺激了那三个女孩似的,三个人更加疯狂的在那里用脚的踩和踢。
“请求你们停下来…疼!啊啊啊啊”
被踩在脚底下的那个孩子恐怕连嗓子都喊肿了,但这没有任何的意义,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痛苦而迁就你,这可以换来的只不过是被人拽起来以后又吃了几个耳光和电炮。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表现的都很好,把她这个姓名牌往身上一挂,但是别让穿衣服,就在食堂门口扎马步,记得让她往嘴里衔根藤条,完事了以后你们就排在最后面吃饭吧。还有你们其他人,给我排队有序吃饭!不然她就是下场!”
“是!”
后边那与此事无关的学员听到这话真算是如释重负,排队进食堂了。
至于听到教官满意回答的这三个女孩子自然是欣喜若狂的,就立刻接过姓名牌,但是要怎么让一个全裸的女孩儿挂上牌可就犯了难了。
但是方法总比困难多,拿着姓名牌的那个人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好点子:直接用别针把姓名牌别在她的乳头上!
事不宜迟那就是干,两个人直接把她按住然后一个人就打开别针,往水蜜桃那桃尖上穿进去后就牢牢的挂在上面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疼自然还是疼的,但是关她们什么事儿呢?反正能吃饭了就是最好的。
“你叫…朝日六花…还挺好听的…”
其中一个女孩读了一下姓名牌上的字,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排在队伍的最后面进去吃饭了。

12

在熙熙攘攘的食堂门口前大排长龙的队伍里,一个英气十足的女孩正拉着另一个人走进去,那被拉着的孩子看起来是她的妹妹,正目不转睛盯着如此惨烈的六花,可能她自己也知道现在最好是无视门口有一个全裸扎马步的女孩,可这实在扎眼,也就那样一直盯着六花。
“别看了亚子,不然这群人估计也要把你变成那样。”
“明白了姐姐。”
“赶紧进去吧。”
“来了来了。”
没错,这就是失踪一个多月的宇田川姐妹。
我们说回正题来,这饭点到了那自然是要吃饭的,尽管亚子想救一下曾经她们的对手,可毕竟巴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妹妹飞蛾扑火的,于是也就作罢,事已至此,关灯吃面。
食堂里面是几张长方形的桌子拼起来的,板凳则倒置于桌子上,像是西式餐厅里那样排成一排又一排的,不过千万不要妄想这里的环境会有哪怕是萨莉亚的水准,这里断然是同舒适搭不上边的,反倒是比某些年久失修的监狱还要破。
每次吃饭前,大家会先站着军姿,各个班的教官都会拿着一沓花名册要清点人数,然后开始敞开嗓门唱歌。
什么歌都有,但都不外乎军歌,今天唱的是《军舰进行曲》。
“攻守兼备的灰黑色铜墙钢铁壁是可信赖水上钢铁堡垒”
“走向大海尸随浪花浮海面踏过高山身自凋零没野草吾为君亡死而无憾”
唱的不够大声不给吃饭,那是当然,没有精神就不能吃饭。
虽说这年头是大少女乐队时代,是个人都会一点乐理知识,但大家都没接触过管弦乐,不知道里面写的是何种意思,只知道唱完了才有饭吃。
吃饭的话也没什么好的,一个很大的洗脚盆,里面是冷水,泡着大概是过期好几年了煮的发胀的面,每个人的桌前都各自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盆,里面是一两片黑色的菜叶,这菜叶或许有烹饪经验的人会认为这是紫菜,但仔细分析一下就知道,这学校怎么可能会买这种高级货呢?因此这些黑菜叶也只能曾经是绿色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才变成了这么一番熊样,尝起来也尽是发臭发馊了的,然而这也是那些学员们哄抢的对象。
汤里没有油,据说以前甚至没有盐,只是最近几年开始往里边掺大量的盐巴,虽说这齁咸的要死但最起码和以前比起来绝对是佳肴了。
如果你一定要说的话那也还是有肉的,每次那一大盆端上来里面必然会有十几只苍蝇,宇田川姐妹那桌每天的游戏就是,比比谁碗里的苍蝇多一些,据说有人一个碗里就挑出来小二十只,一时间被大家奉为传奇。
那么教官吃什么呢?孩子们是菜汤(如果尽量从广义上去将这实在少得可怜的菜称之为菜汤的话),他们是肉汤,大鱼大肉还是父母供出来的,花钱给别人过瘾,给自己孩子受罪,或许这年代的潮流就是花钱给自己人买不痛快,也可能我们这里说的“自己人”和家长的“自己人”不太一样。
如果混得好的也能分到一口教官吃完面后不要的肉汤,巴和亚子是2班,她们的副教官是一个叫做师奎那的小伙子,大概二十岁多点出头,就巴所说他人还不错,利用着自己的口才吧也算是可以从他那里讨一点肉汤喝,教官吃的都是顿顿大鱼大肉,甚至不要肉汤,只是能分到个倒完汤的染着油水盘子舔舔那也是一件美事。
“来,亚子,这些多吃点…”
巴扒着筷子对准自己妹妹碗里倒了一大堆肉汤,其实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巴是完完全全都给妹妹喝的,但是在亚子的坚持下终究还是留了大概三分之一。
“好羡慕亚子…”
“真好啊,我也想要巴这样的姐姐…”
“都是很好的姐姐妹妹啊…”
旁边的几个学员在此情此景下啊,那自然是不由自主的向她们投来羡慕的眼光,年纪大点的可能艳羡巴有这样一个将心比心的妹妹,小点的则惊讶于亚子会有一个如此棒的姐姐。
巴这是混的好一点的了,要是混的不那么好的那就只能饿着肚子眼睁睁看着他们大摆宴席。
那么学校里的狗吃的是什么呢?哈哈哈也是肉汤,你要是学不会给教官塞点钱,那么他们真的是把面和汤倒到狗碗里都不会给你的!
经常看见狗盆里的肉汤和面馋的要命,若不是有教官看着那真是跟它抢着吃,可能平时感受不到肉到底有多香,在那种地方的孩子真的深切体会到了肉到底有多香,只是一点在家都不会正眼去看的肉汤就能让人感到幸福满满。

13

“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那是第一天来的下午,训练服后背与沾了流下的汗熔铸成黑色的黏黏糊糊的污泥将衣服牢牢贴在身上,连眼睛都要被汗流下所结成的盐给糊住,亚子如此说着。
一个月前的宇田川姐妹俩是新生,被拽到操场站在凌空烈日下站军姿并不奇怪,一站一下午,站不好挨打,不管太阳多毒多辣都要站。
巴的体力好些,半步成年人站个军姿倒也是还能受得了的,但妹妹的话毕竟还是小一点,还有在姐姐溺爱的包围下确实是不太能承受的,时不时有点小动作,显而易见的被教官看在眼里,自然是拿藤条招呼屁股了。
“可以不站吗?”
时至今日,亚子想起来那个天真烂漫的家伙,都恨不得多往自己的嘴巴上扇几个巴掌。
“满足你们俩这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
接着那个总教官就招呼着姐妹两个跑了几千米,后来在其他的同学那里听到有传言说总教官或许是自卫队退休的,据说还是个士官,能一边赶着这俩孩子跑上几千米还能完完全全没有任何脸红的,仔细想来,这样子的体能完全比自卫队里大多数肥宅要强上个百八十倍,那么做个小士官似乎也是很合理的了。
不知道该不该说,但当鼓手的确实是体力好啊,现在跑了几公里这么个状态居然还可以做两百个深蹲,旁人也不知是这两个孩子本身体能就好还是被鞭子给抽着迫不得已的。
但是这还不算完,
“记住,来到这里你们就不再是人!”
那天她们或许是很好地领悟了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扎马步,只要半蹲下再把手给端好就行了,很简单不是吗?

对啊,教官们也认为这太简单了,所以他们特别发明了一个全新的玩意儿——把那种市面上最廉价的凳子倒放让学员端起,把几乎快要溢出来的水杯放在凳子上,再放几个乒乓球,就这么举着凳子扎马步,有一个东西掉了,就要被那一个指头粗的藤鞭抽打屁股,至少要撑十分钟,中间要是断了,就是态度不端正,就要重新来过,人类在折磨自己人这方面永远不缺创意,这么搞下来健身房的金牌教练来这练一圈也得爬着出去。
也就是直到宇田川姐妹彻底不动弹,哪怕是扒光内衣拿鞭子连抽十几下后背臀部都动不来哪怕一点点,这教官才作罢不收拾她们。
后来她们或是自己半知半觉的悟出来或是被其他学员给提醒:学校不是为了训练你强力的体魄,只是为了把你力气练完让你没有力气逃跑,练得你没有半点反抗能力,只要陪教官玩累了就会放过。
也有人说几年前自己来的时候因为反抗激烈被罚围着学校围墙边缘一直绕个几百圈,恐怕走的得上百里路了,大家都说这叫“鸟取死亡行军”。
巴和亚子没见过真的,近几年来的学员都不太清楚,老学员都说有过,尽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这种事也没必要骗人,八成就是那些老前辈们说的一样因为害怕出事儿取消了。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巴姑且算是用自己脚底下时常放着的一些零钱把监察组买通了,那么她们班的教官呢?这再容易不过了,写个条子说为了买学习资料欠了教官钱,反正不是花的自己钱,就随便写几个数,这样自己没拿什么损失还能让教官给家长那里美言几句。
再加上还算是会搞点社交,班里也有不少朋友,甚至还去做了个副班长玩玩,因为副班长顺利毕业以后空缺,教官都说巴表现的很好所以就破例推举这么一个年轻的学员上去了,话说的还挺美的,不过真的原因大家多少都知道——钱。
巴和亚子所在的2班或许是普通班里面最恶劣的一个班,比起玩乐队打游戏什么的,抽烟喝酒打架啊才是属于这个班的主旋律,这当时还是她们父母给要求的,以为自己的孩子算是染上了毒瘾,
“网瘾又称电子海洛因,它让多少花季少年陷入泥潭,它让多少家庭痛不欲生。”
到底是打游戏还是随便一瞅就信了这广告词并且无法自拔的家长这两个里面哪个更像是染上了瘾,我暂时不想发表评价。
“靠,灯这么重…”
也真是难为兰这孩子以这个如此别扭的姿势让她坚持这么长时间了,大概勉强支撑到午后一小段时间吧,兰听见门那里似乎有人把钥匙插进去,但是好像生锈了一直在不停地用力转的声音,不停地抖动右腿把灯给弄醒了。
“起床了起床了有人来了!”
灯姑且是真的大梦初醒的样子,但是时间也来不及给她多想什么,兰提醒她摆好罚站的姿势。
兰直觉还是不错的,更何况哪怕是再钝感的人估计也能察觉到是教官进来了,在这个地方还能指望有什么人能把她救出去吗?
咔嚓,这破破烂烂的门锁也终究是被打开了,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浮现于两个少女的眼眶之中。
“你们两个去1班!我是你们的副教官!”
“收到!”
这教官看这两个孩子如此乖巧是非常满意的,便给解开了手铐,随即往她们怀里扔了两团绿油油的东西,展开是完全不合身材的作训服。
“限三十秒内穿上。”
他和颜悦色了些,不过少女依然是不敢不从,把衣服往头上一套便去了操场。
“学姐,衣服很不舒服。”
废话,衣是用质量最差的布做的,薄得可以照见阳光,这些玩意是从价格最高的地方以最便宜的价格买过来的,中间说不定还有哪些教官自己偷吃了点儿呢!质量能好到哪里去?灯你凑合凑合得了。
全身赤裸这么久,有件衣服穿那已是万幸了,在这么个节骨眼上纠结实在没什么意义。
在操场那边依稀有零零散散几个人了,姑且是入学仪式,亦或是什么相似的东西,如此看来兰她们还是来比较晚的那些。
“给你们3秒时间看齐!”
面前那个教官用手里的棒子指了一个人,让她向上出拳,周围那些人们也都纷纷不敢怠慢的排成几列站好,就像是军队里那样。
“我是来纠正你们这些精神糜烂的人的总教官,从今天起你们要服从我的命令,知道了吗?”
“说他妈什么呢?”
其间一个个子挺高的女孩这么说道,听到这话的那个男人顿时眼鼓得圆圆的,恨不得要把眼珠子蹦出来打到那孩子的脸上。
“谁说的?他妈的给我站出来!”
那吊儿郎当一孩子指了指自己的脸,然后笑了。
“说我啊?”
看来是不懂混混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所以说3班的副官直接冲上去给了一脚把她踹倒在地上,接着是拿手里的小皮棍冲着肩膀上还有背上疯狂的打,以武力她学习了这道理。
“啊——”
惨叫使整个场的人都怔住了,大家都在发抖,不一会儿她就没发出声音来了,以身试法让其他人老实,这真可是一个活生生的好榜样啊。
“让她上观光车。”
没有人关心眼前这么一个孩子,兰只看着刚刚把她们叫出来的副官对着他的老大敬了个礼,跑到一个屋后头的平房里去了,等再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便是在一辆巨大的上面写着“兰德酷路泽普拉多”几个大字的丰田车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几个教官用绳子绑住这女孩的腿。
“好了老弟,你开吧。”
嗡嗡——
车上的副教官恨不得能把油门踩到地底下让车像子弹一样飞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真是观光车,尽管这样一种呈现方法并非是大家所满意的。
“是真拖啊?”
没见过这场面的灯显然是被这汽车腹部摩擦力耐受训练给唬住了,也得得亏那几个教官都看着车后面那个倒霉蛋也才没有被人发现自己正紧紧抱着兰的手。
“这东西我也只在电视上看过我的天…”
兰知道自己脚下的土地上也曾诞生出过这样的魔鬼,但是绝没有想象过在她生活的时代居然还有这些疯子的精神的延续,见证这样恐怖的事一时间自己也竟有点呼吸不顺畅。

14

众人胆战心惊地跟着教官进了宿舍,楼梯间有两道门,寝室走廊上有一道门,寝室房间有一道门,都是不锈钢铁皮做的,随便碰一下声音就很大,也许是用很多年了以至于教官在开锁的时候不得不把门撞的哐哐响。
声音太大了,大家进去的时候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个不怒自威的人像拎小鸡一样直接拎进了大门。
这里面是二三十平左右的房间,中间没有门,每个寝室都是相通的,大概二三十张床挤在一起组成整齐划一的两排通铺,几乎都睡满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摆件,特别荒凉的地方,每个门和窗户或被铁栏杆焊死,或用砖和水泥封起来。
“告诉你们,在这里!第一个,凳子只能坐1/4!第二个,见到教官要大声问好,必须90度鞠躬!第三个,就是你们不再是人,不要在这里和我讨论法律!我就是法律!具体的待会儿让前辈带带你们!”
悠然自得的君主看了看他的奴仆们面容上并无不恭之意——这时候要是还有人胆敢有反抗之意那确实是有些不要命,便满意地走了。
她们也不敢动,就这么列队站着,大概过去几分钟,一个学员跑进宿舍里来了。
“我是2班的副班长宇田川巴。”
巴不愧是打了好多年鼓的,那气势一来可就是震动了好多人,那健壮的身材配合上这气势如虹的自我介绍无异于往这群人里面放了一颗炸弹。
尤其是对于兰。
青梅竹马的牵绊或许就是这样的,这俩姑娘其实在非常短的时间里就对上眼了,巴抖了抖眉毛,兰也没说话,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流露出来什么。
“我是总教官派来带你们的,先去仓库拿洗漱用品,排队走!”
“是。”
几个人随即被巴带到仓库里,被子,洗发水,肥皂,盆,和毛巾。
“这么破啊?”

有个学员对于卫生条件是具有一定要求的,这不难理解其实,这里肉眼可见的东西大多都脏兮兮的,比如被子和毛巾要么洗了水湿哒哒的重成几十斤的重物,都是汗臭,要么体液在上面干掉成黄的发皱的印记。盆也有不少已经是裂开了,唯一剩下几个能用的还都是沾了不少洗不下来的灰泥和老垢。
“毕业的老前辈们留下来没带走的,凑合凑合用得了。”
这里新的东西没几个,有的是毕业了的学生没带走的,这很正常,一是为了培养学生吃苦耐劳的优良品德,吃穿用度自然是要从简的,二是从这破败的平房来看或许就能知道这种学校大抵是掏不出什么钱来购置一些新东西的,当然这也应该是最重要的一点。
“不是班长,这连个新的都没有啊?”
“这是要培养你们吃苦耐劳的品质戒掉奢靡颓废的不正之风,你要是不乐意的话和教官说去!和我发脾气有什么用?”
宇田川巴其实不高,不到一米七的身材要说鹤立鸡群那固然是有些夸张的,但凡事都是有对比的,在一群一米六都没有的孩子面前她确实是一个大块头了。再和那些城市里娇生惯养没有锻炼过的孩子比体质那确实是能占一点上风的,对此有些不满的学员们也就不再敢多说什么了。
只不过兰和灯看起来有一些迟疑,当然也不能如此说,巴过去一瞧才发现她们是不停地在拿起洗发水瓶子晃,不难猜是祈求自己可以分到一瓶比较多的。
但是盒子里的瓶瓶罐罐大都非常不争气的连半瓶子恐怕都没有,被扔回去的瓶子,大抵是掺杂了水的缘故,只留下里面发出可乐泡沫破裂一样的声音。
“我靠,怎么这么慢?拿好东西的那几个先去宿舍门口那边等着我”
那几个人听了命令以后就搬起自己的东西往宿舍门那里去了,只留下巴,兰还有灯。
“好久不见啊巴,你原来是来……”
巴迅速捂住兰不合时宜的嘴,头往门外左右探了探,确定没有人偷听后给兰和灯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接下来听我的,现在你们就当没认识过我就行,具体的事晚上我和你们说……”
兰点了点头,灯不知道又该怎么办,只能跟着学姐点头。
巴从兜里掏出来钥匙打开了储物间里面一个锁上的门儿,兰和灯看着巴消失在门后头不免感到疑惑,但不等她们前去查看,巴便出来了,手上还提着两人份的新的日用品。
“这些都是教官的,可千万别说我给你们拿的。”
巴一边这样说着一边锁着门。
“一会儿听我的。”
“好的,巴。”
“嗯…”
三个人终于跟上来,宿舍门外那几个人已然是等不及了,不过在分配床位之前显然巴似乎另有事情想做。
“你们这两个贱种给我跪下!”
等她们把东西放下以后,巴对着兰和灯怒吼着,面对着跪下的两个人,她手里还拿着根树枝不停挥舞,耀武扬威地树立着她的权威。
“立刻做俯卧撑!每人五十个!”
这数对于兰并不算很困难,但是灯体力不好,做了不到十个就瘫在地上。
“你这家伙赶紧给我起来!别在这里装睡!”
巴把唾沫星子喷的灯满脸,但是精神终究是没有办法战胜懦弱的躯体,灯只是摇摇头都十分费劲。
“偷懒是吧?好!你,这个叫…额…美竹兰!把她裤子脱了!拿这个抽她屁股!少做几个就抽几下!”
这一段命令犹如当头一棒,兰在那里愣了几秒钟,然后用震惊的脸对着巴:
“不是,不至于吧,她身体不是很好…”
“你要是不打的话我连你一块打!今天我就要杀杀你们的威风!要是现在都不服从命令的话以后敢做什么我都不敢想了!”
兰嘴巴一张一合的想要说点什么,但终究是没有发出声音,她唯一的选择就是接过树枝儿,然后把灯的裤子扯下来。
“这个…要怎么办?”
兰这辈子恐怕是第一次打一个人,手上拿着枝条的她此时此刻不禁拔剑四顾心茫然。
“你直接踩她上半身就行,我夹住她的腿!直接往上挥就是打!”
巴是个行动派,说完就按住灯的脚踝,兰此时此刻被这一连串的动作给惊讶的有些手足无措了,大脑已然完全放空,也只是机械的服从命令,用脚踩住灯的脊梁骨,让手上的藤条在高松灯的屁股上跃动起来。
噼啪!
“啊啊啊啊——”
灯的啸叫很可爱,可爱到一时间唤回了兰刚刚已经完全流走的一点人性。
“怎么停下来了?”
巴看着兰问道,顺带使了个眼色——这是示意她继续。
啪!啪!
“呜哇……”
啪!
“不要……”
啪!
……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给你就是了。你们其他人看到没有?这就是不服从命令的下场!”
巴指着灯那红肿的屁股说着。
“你们敢不敢违反规则?”
“不敢…”
“敢不敢?”
“不敢!”
“好的,这是你们答应的,如果说违反纪律的话就不要怪教官不客气了,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们先进去找个地方吧,放完东西直接下去参加训练我得教育教育这两个家伙。”
“是!”
不知道这几个人是看了挨打的灯以后吓到了,反正办事那确实是麻利的,没过一分钟就全都跑下去了。
“巴…我做了什么…”
灯那雪白雪白的屁股上已经被一条条细状的痕迹所掩盖,臀峰也肿了一圈,美竹兰看着面前被自己打成这样的学妹有点恍惚,无地自容的她现在想赶紧找个地钻进去。
“对不起,兰,还有灯学妹,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兰你扶着她点,一会去选床的时候找个在我旁边的。”
兰给她提起裤子,和巴搀着一瘸一拐的灯走到了宇田川姐妹的床位前。
“我一会安排灯去厨房里洗碗,其他的事晚上再聊,现在没时间给我们叙旧,兰你赶紧去操场。”
“行。”

15

太阳的光芒隐匿于群山之后,长夜默不作声地为鸟取带来了宣示食饥劳息的无声号角,劳作一天的人们也终于拥有一点闲暇可以躲藏于避风港而不需要过问这人世间繁杂的琐碎事务。
但是来到鸟取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的孩子们不是人,在她们被家人送上车的那一刻便是注定。
一座平房,学员们头顶上插着的又黄的又蓝的灯管交相辉映,涂满了惨白的墙壁,刺眼无比。在操场上一遍又一遍享受这特殊的“欢迎仪式”之后,兰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好好休息段时间,但是没想到这个学校晚上还有文化课要上。
“累死我了……”
兰起先以为自己的老朋友把灯派去刷碗是用前辈的旗号去使唤别人,这种欺压学妹的行为自然是非常让她不齿的,常人尤其是看到高松灯双目无神的面容时那更是会这么去想,但是当你往边上一暼,看看和灯同桌的筋疲力尽趴在桌子上的兰当然顿时明白了些什么:比起体能训练,洗碗已是非常轻快的差事了,仔细一想,巴比起鼓手倒更像是关心她们的家长来了。
“1班最后面那个黑色短发的,你趴着干什么?给我站起来!”
现在是下课时间,此时的教室里并没有教官在看班,但是这更糟,因为这是被坐在办公室里看监控的小林信介教授用广播喊话了。
小林信介教授,鸟取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的校长,同时拥有教育学和临床医学双料博士学位,近几年冉冉升起的教育界新星, 围绕他的言论可以算是毁誉参半的,有的人批评他所使用的教育方式,比如他提出的惩戒教育权和感恩理论过于激进,认为是昭和时代日本的复辟,有自称是学员的人说里面和地狱一样,但是相当多的家长发文反击,声称这些言论严重失实,并且自发组成了家长委员会等各种组织在日本各地进行宣传,并且对反对小林教授的发言进行疯狂的批评。
小林教授说不外乎只是收钱,再帮父母使孩子听话而已。
“给我上墙角站着去!”
当局者自然是很清楚,小林教授说的话全是真的,外面的学员说的话也是真的,毕竟车轱辘子话发明出来就是用来不担责的,反正好话歹话都给他说了,最后的事实自然就是含糊不清的。

也有小林教授的支持者说不会存在让自己的孩子受苦的家长,毕竟天下都是无不是的父母,可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搞笑,居然真的会有家长花上一大笔钱让自己的孩子挨打,这些家长们也乐见于有这么一套理论可以让自己随意惩罚自己的孩子,毕竟他们又不是挨打的那一个,如果能有这么一套高效的方法让自己孩子变得更听话,那么他们必然会津津乐道的,尽管这有时候不是那么的道德。
不过我们还是先回过头来看看1班的自习室吧。
现在的美竹兰就背着手,面对着墙角,灯在最后排吓得大气不敢出一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我们有些学员啊,老是想着搞一些什么小动作,天天想着什么一些会让自己产生烦躁情绪的想法!不仅破坏训练,甚至还鼓动其他的学员也不接受训练!你们这一代孩子啊,大多数是尝着父母的溺爱长大的,没有责任心和付出意识,喜欢放纵自己,喜欢寻求刺激,追求享乐,丧失良知,如果你们没有来这里的话那么就会干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给自己、给家庭、给社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以后你们进的就是监狱!尤其像你这种爱耍小动作的小老鼠,在其他同学眼里实际上已然成为了破坏整体课堂学习氛围的跳梁小丑!”
学校的教官们并不会为这些孩子们得到休闲搞点儿高兴,他们很希望这些属于自己的囚犯能够披星戴月,夜以继日的疲于奔命,最主要的当然是去消磨她们的精力,这所学校所要做的就是让这些堕落的孩子矫正的更像是父母所需要的那个样子,这也是这所学校可以存在十多年并且如此蒸蒸日上的主要原因,同时也有一些学员说这是教官为了满足自己原本那难以向社会启齿,并且压根没有人会服从的征服欲,但不管是哪一点这都足以命中这些“狱警们”的下怀。
第一点并不难理解,这就是他们作为教官的职责与任务,为了钱自然会去以十倍甚至百倍的努力去很好地践行属于他们的工作;其二,这所学校所招收的教官们都是在黑帮里混不太下去的喽啰或者是非法移民,亦或是为了钱可以不择手段的家伙,简而言之就是日本社会脚指甲里常年不曾清洗几次的污垢,我们也不太可能会去要求这些那摩温会遵从普世价值观的道德,还有这样那样的规矩,把公义和律法踩在地上摩擦并且以此谋求金钱利益才是他们所擅长的。
当然小林教授相对文明一点,他就真的只是想要整点钱而已,不过只要能搞到钱那么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是一概都不太会管的。

16

但美竹兰这一点违纪属实是不能让教授他太上心的,他现在手头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醒脑治疗。
在小林教授的理论中,这种治疗方法也被称之为修身教育或者是行为矫正。
“我们把这个叫心理治疗仪,只是针对一些实在是过于叛逆的孩子使用。比如,有的孩子抵触、逆反、自我封闭,你说什么孩子都听不进去,在这种情况下,使用心理治疗仪,给予适当的刺激,使孩子产生某些负性的主观体验,形成条件反射,从而消除不良行为。”
教授阁下他便是这样形容他的行为矫正的,当记者采访时,采用较小的电流进行演示,那么在记者不在的情况也就是私下里他是怎么做的呢?
刚好今天就有两位学员被带到治疗室实行治疗:鳰原令王那和朝日六花。额,或许PAREO和LOCK是大家更为熟悉的名字,但我们需要知道:当学员们出现一些不良行为时,不良行为也称之为“走偏”,如果让小林教授或者说教官不满意的话就会进行行为矫正。
第一次接受行为矫正的学员通常情况下是要在课上被点名然后再被带到治疗室里,绝大多数都是要找好几个比较健壮的学员架着去——从这一点或许可以解释巴除了会给钱外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获得教官的信任,肮脏的事情确实是没有少做。
但是像六花与令王那这两个孩子没有经过反抗就直接跟去了的学员那是少之又少,所以说小林教授仅仅是将电极贴片粘在她们的耳朵与太阳穴上,被电击的反应是因人而异各有各的不同,
第一次她们所接受的是十毫安的电击,不要小看这十毫安,实际上已经大大超出了安全用电量,令王那她们只能看见好像雪花一样的模糊,就像是老电视机没有信号时的那样子。
但是今天可就不太一样了,今天的她们是短时间内的二进宫,自然也要表现出来和以往不太一样的处罚。
一般接受矫正治疗的有两种第一个是积分每当积满了五分就会受到一次矫正治疗当然也有一些规则会直接把你送进治疗室感受小林教授的“关怀”,前者俗称“画圈”,后者则是“点现钱”,而“点现钱”中有一条规定就是改变被动令家长不满。
改变被动令家长不满这是指什么意思呢?这足以让人翻遍语文课本的句式是极其耐人寻味的,可能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能让人看懂,不过我们大致可以这样理解:改变自己的过程中比较被动,或者说态度不积极,令家长不满。
如此一来那么可就宽泛了,只要是家长不太满意的行为都可以算作其中,譬如不听话,打游戏,去餐馆吃饭,喝饮料,以及玩音乐。
没错,一个正常的高中生因为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所可能做的课余活动,甚至包括玩音乐都是可以被扔进这进行治疗的疾病,在大少女乐队时代的背景下!
我们须知,她们这一代的家长基本都是六七十年代所成长起来的具有昭和之传统与拼搏精神的人,娱乐在他们的眼中使萎靡不振和拒绝努力的象征,而不服从父母之命的则更是大逆不道之子。
所以这毫无意义,一切的反抗都毫无意义,她们所能做的只有承受自己的走偏所带来的后果。
以朝日六花与鳰原令王那的名讳称呼大家熟知的LOCK与PAREO,并非出于什么咬文嚼字,而是她们的家长严令禁止她们参加乐队,那么乐队中的称呼自然是不可以采用的!没办法,父母就是有权利去号令自己的子女并使之服从其命令,哪怕他们的一个月的收入可能还不如自己的孩子办一场live来得多。
“呜呜呜呜呜呜——”
瞬间,眼前一道白光,三十毫安的电流通过钢针从指尖穿过去全身,这样的感觉是极其不好受的,它像是吸尘器一样将浑身的热量都给吸到与钢针接触的那一段皮肤里,只会感到全身的发冷,但是被电击的地方却感到无比的炽热和滚烫,但是那钢针也断然不会如此的闲着,它是不停翻滚着,搅动着与它亲昵着的每一寸的肌肤,六花和令王那眼前不停的闪过一条又一条黑白的条纹,并且这条纹也愈发地在她们眼眶中变大了,这堪称于地狱中受刑的感觉使得这两个可怜的孩子不由自主的痛哭起来,但是我们尊敬的小林教授是严令禁止学员在接受矫正的时候大声大叫的,但有时候实在忍不住怎么办?这所学校也是非常人性化的,其他学员会非常贴心的往她们的嘴里塞一大块布条,这样一来也便能蒙混过关了。
“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吗?”
小林教授发问着,但是她们说不出话来。
“教授在问你们话了!”
“我不听话……”
六花先说了,
“我组乐队……”
然后是令王那。
是的,她们来到这里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用LOCK与PAREO来称呼对方,但这样是绝对大逆不道的,因为父母不同意她们组乐队,所以她们接受行为矫正是很合理的。

17

“兰,你确定你没事吗?”
宿舍楼里,无精打采的兰只是十分呆滞地盯着巴,也没有说什么,此时无声胜有声,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第一天这样不适应体能训练是很正常的,兰也不指望在这里有什么人可以帮她了,不说是救她从这个地狱里出去,哪怕是稍微舒服一点她都不太指望了,但是巴毕竟是把从教授和各个副官之间都恩典了个遍的,便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水果糖——看来是某个教官施舍给她的,巴也不管兰是不是想吃这块糖,反正也说不出话来了那就直接给她扔嘴里,然后扶着兰的下巴慢慢一上一下地帮她碾碎。
“谢谢……”
卡啦啦——

门开了,随之而来的是两个女孩摔在地板上——那是LOCK与PAREO,当然在这里没人敢这么称呼六花和令王那,她们两个连着被电了整整一晚上的课,只能被教官给拖回宿舍来。
最前面的是总教官,后面拖着两个倒霉蛋并把她们扔进来的分别是一班的副官和二班的副官。
“前排整队!”
方才喧闹的孩子们此刻都顾不得自己手上还在干什么,恨不得撞到床前面地冲下去,乖乖列队站好。
灯动作慢了,有点懵懂的看着门前的教官,好巧不巧就和那个凶神恶煞的总教官对上眼了。
“你刚刚干嘛呢这么慢?”
教官走过来盯着灯,问道。
但是灯不知道她应该回答什么,只是又一次压下她的脑袋,望着地板。
“我他妈问你话呢!”
无论灯是如何想的,在教官大人看来这都绝对是一种对于他权威的挑衅。
她脑门儿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接下来是没有任何疑问的一棍又一棍的打下去。如果直接倒下,然后挣扎着起来再次倒下,那么反倒是激起眼前这男人的暴力欲望,可惜高松灯不知道,只能平白无故的就这么挨了一顿打,连好好站着都成了问题。
“行了老大,这小姑娘第一天来,我帮您收拾就行了,没必要亲自出马。”
还是灯班的副官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拍了拍总教官的肩膀说道。
“行吧,你和师奎那点名,我先去别的地看看。”
“是。”
一班的副官拿起旁边的花名册点起名来。
……
“宇田川巴,宇田川亚子。”
“到。”
……
“朝日六花,鳰原令王那…好吧这两个已经来了。”
……
“美竹兰。”
“到。”
“高松灯。”
“到……”
“人都来齐了。”
教官把花名册一收,转头便出去了。
“没事吧?六花你醒醒啊…”
亚子刚刚咽进肚子里去的泪水终于可以流出来了,
“坚持住啊…”
她扑过去,不停摇晃着六花那不堪的躯体,可这除了让她的呼吸更急促以外似乎也无济于事。
“不准动!”
是总教官回来了,
“回到队列去!”
亚子立刻跑回床边,
“站回去!”
她蒙了——教官要她干什么?她不知道,但是教官之命令是坚决不可违抗的,她也只能再度跑回了六花旁边。
“回到队列!”
又一次回到床边。
“站回去!”
亚子她又跑回来,只不过这一次迎接她的是总教官亲切的“问候”。
“啊啊啊啊啊——”
殴打一个乳臭未干毛都长不齐的小孩子似乎对于总教官来说是一项十分好玩的娱乐项目,打高松灯是,宇田川亚子也是,今天晚上一次性玩儿了两回,听着亚子的尖叫,平日里让人感到不怒自威的总教官此时居然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今天就放过你,还有告诉你们,不准帮她,让她去,知道了吗?”
“是!”
学员们异口同声的回答。
“你们听好,在这里,你们都是我的狗,狗只听主人的话,主人给你吃什么你就吃,要你去死,就马上装死,叫你做什么你就做,只有这种好狗才能够活下来。”
“是。”
教官的狗异口同声的回答。
“声音太小我听不见!知道了吗?”
“是!”
看着他这些忠实的土狗,总教官非常满意,便离开了。
大概几秒钟以后,先是副班长巴跑到门前面,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左看了看,没人,往右看看,也没人。
“撑着点!喂,兰,亚子,快来帮我,把她们两个放到床上去!轻一点……”

18

她的身影就像一幅斑驳的画作,浑身是伤,皮肤则是星罗棋布的满是青紫的淤血,像是被剥离了颜色的花瓣,泛着不自然的青灰,修长的手臂上缠绕着几条深深的伤痕,是命运的利爪为她所留下的痕迹。每当她眨眼,眼睫毛都像是被冰雪覆盖的树枝,我们不知道对于这个孩子来说眨一次眼是有多么的痛苦,才会如此的僵硬而无力。
她那浅黄色的眼睛很可爱,倘若这双眸并不是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深陷在无尽的黑暗中那样,映照出的只有疲惫和麻木的话。
她是一片冰冷的荒原,像是情感都被凛冽寒风吞噬殆尽一般,不爱笑,不爱哭,任何表情都不曾在她的脸颊上有过哪怕一秒钟的拜访,只有默默接受了所有痛苦的冷漠,没人知道浅色的眼眸后藏着的,是沉重的痛苦?或者不尽的无奈?没人知道。
她是若叶睦,若叶先生与森永森美女士的女儿,一颗冉冉升起的童星。
当她出生的时候,几乎整个日本演艺圈都在呼唤若叶睦这个名字,这并不是什么玩笑话,父母早就已经为睦准备好一条康庄大道了——进入演艺圈。
在日本去当一个偶像并不会有很高的技术含量,所以人数相当多。
不只是竞争激烈,偶像一是只能吃青春饭,在年纪大了以后几乎没有什么发展,其次是完完全全没有什么个人自由的,她的一言一行时刻都处于大家的注视之下,不能谈恋爱,不能有任何有悖于自己人物设定的生活方式。
更重要的是,如果若叶睦成为翻版冰川日菜捅出什么幺蛾子的话,说不定连父母都要被殃及,这是若叶先生与森永森美女士是绝对不想要看到的!
但如果说想去当正儿八经的艺人那可就大不相同了:艺人是不需要有什么特别严苛的规矩的,无非尊师重道,崇敬前辈,再有一些基本的等级观念就可以混得不错,以若叶家的关系网很轻松就能做到,尤其是当搞笑艺人或者是演员的话,那么若叶与森永森美可就有的是说法了:这一行本来就很看个人的家世,倘若没有沾亲带故的话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拜入一个很有名望的师门,自立门户的难度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他们在年轻的时候是有感受过的,所以无论如何也要保证自己的女儿日后不能一事事无成,至少若叶家不要从社会精英的圈层里掉出去。
所以等睦还在牙牙学舌的时候,什么钢琴课,礼仪课,芭蕾舞,都一应俱全的被父母安排上了,所以若叶睦的童年一直过得是非常充实的——她的爸爸妈妈这样说,睦应该是没有意见的。
如果说一切就这样运行下去的话那若叶家毫无疑问会是一个父慈子孝的传统模范家庭,可是事多有违其愿,大少女乐队时代的风终于是吹进了若叶睦的心里。
若叶先生与森永森美女士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女儿放着康庄大道不走去搞什么乐队呢?
若叶睦也不懂:为什么爸爸妈妈的肚子里连玩乐队的这样一个爱好都容纳不下呢?
所以若叶先生把自己的女儿送进了鸟取继续教育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那一年,睦大概是10岁。
那是六七年前的事情,曾经和睦一个班级的学员大都已经毕业离开了,如今的大家很难得知尚且还是小学生的睦在那里究竟遭遇了什么,我们只知道的是自那以后若叶睦就一直像今天这样沉默寡言。
爸爸妈妈对于睦的改变极度满意,小林教授顺势也发出了让他们夫妇俩代言的请求,不过都到这个地步了拒绝可就不太好了。
回家的时候,她的身体几乎没有力气支撑,步伐踏入泥泞中一样沉重,手臂有气无力的垂落,任凭它们挂在两侧,仿佛风中枯萎的树枝,皮肤被伤痕和淤血覆盖,触觉似乎已经失效,对这些伤痛没有任何反应。
为什么教官不掩盖一下?因为若叶先生与森永森美女士知道会发生什么,可还是把女儿塞进去了——谁让若叶睦怎么不听话?
回家以后的睦不再说话了,或者说不敢再说话,她害怕自己重新回到那个地方。
就这样,她的世界变得极其狭小,只剩下那种麻木的感觉在不断蔓延,她只剩下吉他了,幸好爸爸妈妈还是允许她弹吉他的,在没有耽误自己演艺事业的空闲时间。
丰川祥子很好奇与自己同小长到大的睦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这当然是不能说的,10岁的孩子当然不可能猜出来她经历了怎么样一番景象,但祥子看着默不作声的睦,至少知道这些事情似乎不太适合问了,只能接受自己的青梅竹马从今往后也许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能和自己无话不谈了,哪怕对于睦来说祥子是自己唯一没有风险的伙伴。

19

睦以为这一辈子也就会这么平淡的过去了,父母会让她继续童星生涯,然后就是骗一个大财阀家里的纨绔子弟上床搞出个孩子来,以前的财阀都是和极道有联系的,现在存活下来的创一代多是想着怎么把自己的黑钱洗成白色创业,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搞出什么幺蛾子,这样一来用睦肚子里的孩子逼迫二代家里就范,他们也只能顺水推舟的让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孩子和睦奉子成婚。
但是人生的命运往往不是个人所能说了算的,若叶家或许从来没有设想过会有这样一个变数——丰川祥子。
祥子还是那个祥子,只不过她不再是大小姐,这样一来什么儿时的玩伴那都是过眼云烟了,若叶先生只能在私底下气急败坏的痛骂丰川家的混球们把睦未来的一条路给封死了。他们只能下令睦绝不可和祥子玩在一起,单纯的会个面也不行。
不过睦毕竟还是个孩子,毛都没长齐的年纪哪能搞得懂什么别招惹大世家的事情,她只知道她想和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一起玩,哪怕屁股被妈妈抽的哐哐响也想玩,她喜欢吉他,喜欢乐队,喜欢这个和她情同手足的姐姐,哪怕祥子比睦小了一个月。
“睦,你愿意把你的一辈子借给我吗?”
“可以。”
“可我还没有说我要干什么。”
“我知道祥不会害我。”
“如果我输了,我就把命赔给你。”
这就是AveMujica最初的两位成员。
她们的第一次Live大获成功,一个月后,若叶家的一纸传票戳破了独属她们美好的泡沫——AveMujica那样的热度,若叶家居然一个月以后才起诉,至少给祥子留下了最后一点体面。
最终结果当然是这些孩子们输了,若叶先生里不愿意把这个新闻广而告之,他们最害怕女儿因为这件事嫁不出去了,就以垫付违约金为筹码堵上了孩子们的嘴,祥子想说什么,可是想了想爸爸,也把嘴缝的牢牢的,她长大了。
如此不听话的睦二进宫肯定是免不了的。
“只要你在中心挂了号,小林叔就管你一辈子!”
“你一天不改变,教授就一天跟你没完!”
小林教授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因为“放弃就是对孩子的犯罪,就是对社会的犯罪,决不让花季的孩子过早凋零,决不让没改变好的孩子再去危害家庭、危害社会,中心的孩子一个都不能放弃。”
在这个学校,有名叫强化班的东西,也叫强化班,加强班,再建班,不过更贴切的,是学员给起的名字,叫奈落班。
进入强化班,或者说奈落班是需要满足一些条件的,如果第一次就想进这个班那是很难的,有传闻称以前有个犯过事儿的孩子,还是刚出来没多久的,这都没办法入学就进这儿,目前所知的就是逃跑或者“复发”才有机会加入。
睦家里有钱,还是多年的代言人,二进宫自然是很资格进去这里了,老生返校板上钉钉的是要有新福利,花样也挺繁多,若叶睦回去的那一次是叫做“凤凰涅槃”,名字还算是好听,大概意思就是砌两堵墙,其中一堵是可以活动的,里面挖了一个人形的凹槽,接下来把要被惩罚的孩子扒光,锁进去这个人形的凹槽里,然后把两堵墙合上,那个可怜的孩子就这样动也不动,活生生在墙壁里站着度过一整天,上厕所都要解到里面,不过光屁股进去倒是不用洗衣服了。如此来看,倒不如叫铁处女更加形象。
可睦不一样,若叶先生亲口说了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睦就陪着不见五指的黑,还有几瓶水守在这里五天五夜。东京大概没哪个学生见过一个妙龄少女花五天时间变成溜了半辈子的瘾君子一般模样的,鸟取人见过,是的,就在这里见到的,那个孩子叫若叶睦。
古时,人类发明了一种方法,好似能维护公平正义,至少确实制造威慑,稳固了上方的权力,那被叫做“处刑”。古时,人类发明了一种方法,可以让无权无力的民众“不脏手”地享受暴虐与权杖带来的快感,那被叫做“围观”。
噼啪!
“额啊啊啊——”
龙鞭落下,已经被折磨的让人感觉没有气息的睦顷刻间仿佛像是汽车点火一样宣告着这不尽的痛楚,她没有为着五天五夜的折磨获得什么怜悯,毕竟对于被家长点名批评的孩子容不得任何质疑的要被当众处罚。
啪——
“啊——”
龙鞭,名字起的倒是挺好听,就是在现代建筑中常用的钢筋而已,这钢筋本质上是应当为人们所用的,它绝没有想过自己出现在人世间的使命竟然是一次又一次的落在可怜少女的屁股上,咬去她们现代的鲜血与发肤,带来9世纪奴隶的秉性与屈辱。或许也确实是为人所用的,尽管并不以制造者预想的那样。
啪!
又是一鞭,睦的屁股淌开脓血了,白色,黄色,红色交织于这破碎的白画布上。
“疼啊……”
睦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眼中的世界变得极其狭小,只剩下麻木蔓延在这副躯干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遥远的山上飘来的无法言喻的孤寂回音。
人们这样愉快地看着曾经的同胞被通过各种方式颤抖,哀嚎,恐惧着走向命运,并用馒头蘸点刑余之血来治病,无论正在受刑的人是否犯错,是否伟大。
至于这些处决举措是否会抑制不满与违规,乃至反抗与犯罪?教官好似关心,学员并不关心。
……
又过去多久了?没人知道,睦更不知道,她只有被告知处罚结束的资格。
“六鞭打完了吗……”
她恍惚地望着自己眼前模糊的红色幻影,她不认识这是谁,但只要不是教官那就太好了。
“已经结束了,要我拉你起来吗?”
沉默,这一片厚重的黑暗,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嘴唇微微张开,却有一层屏障阻隔在了她的喉咙深处,没有什么能出来。
“她被打傻了,搬!”
陆陆续续好像是有四个人在她的跟前,睦感觉地面离她渐渐远去,她没有什么气息方便别人了,只任凭四肢垂在两侧,僵硬而无力,像是被冷冻在了某个瞬间一样,以至于四个人才能很好的把她搬下来。
睦抬抬头,她什么都听不见,只得用眼珠子瞥了瞥:红色,黑色,紫色的色块交相辉映,还有隐隐约约的一团灰色,那团颜色慢慢展现出来一个圆形的形状,灰色的圆先是慢慢描绘出了一张人脸的轮廓,而后这团灰却像是融化的冰锥往下滴水,渐渐地那灰里蕴含着五彩斑斓的颜料便迸发来,飞流直下,勾勒出肉色的脖子,然后是军绿色的作训服,最后是一条破败不堪的裤子,那五官在在她的眼睛中随着冲刷愈发清晰了,与记忆中某个人的影子渐渐聚合于一处:
“灯……”

20

“对不起,没有创可贴了…”
灯条件反射的去查摸自己的布袋,但很遗憾的并没有创可贴在里面。
“我累……”
见到自己熟悉的人,也终于是能撬开睦的嘴巴了,说的话还是非常少,不过挨了一顿打后能够让这孩子还会有什么活泼的反应,大家是不太会去指望这件事的。
两只小动物在聊得火热,可是兰,巴和亚子可就摸不着头脑了:睦是小有名气的童星,你要是说灯认识睦,那么大家或许会觉得灯居然会看一些当代大多数年轻人所喜好的东西,也终于是要成为世俗意义上的人类了,但是如果反过来的话那么得出的结论那就截然不同了:睦一个童星怎么会和平头老百姓家的孩子认识?
不过眼下她们也来不及去管这些那些的,这不重要,灯只关心睦的健康和有没有创可贴这件事。
“我去医务室看看。”
巴是行动派,带着副班长的职务之便,想做这种对于没什么权利的学员来说是绝对出格的事情都是没人来管的。
但是睦是谁?她可是若叶家的大小姐,家里要的是她听话,然后用她为跳板升入豪门世家,可不要她这么死了,巴也就这样没来得及赶回来就见睦被教官抬走了。

不过她这一趟并不是没有什么收获的,大家都知道灯的创可贴在整个年级都是有名的,鸫会长这个高三的本来不应该知道高一的孩子有什么事情,可灯从来不吝惜她的宝物,而能被羽丘的小动物送东西大家自然是欣喜的,有些孩子受了灯的青睐,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千早爱音,拿的比较多的也会相互赠送,这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就被高一的后辈们传的到处都是,到最后自然也飞到了高年级的耳朵里,据说连鸫都有几张。
所以巴在办公室看到这些熟悉的小物件以后就直接拿走到这里来了。
“灯,这是你的吧?”
巴装模作样的问道,她早知道了这句话的答案会是什么,所以很干脆的把手里这些塞到灯的手里。
“谢谢!”
灯想不出来什么言语可以回答,她因为这种事已经在这地方吃亏好几次了,创可贴没了还挨了顿打,如今失而复得,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就只能表示感谢了。
“学姐我们也很喜欢这个,不介意的话让我拿一个如何?”
“海洋生物鲨鱼类第八弹创可贴,这是锤头鲨,有独特的T字形头,这个是长尾鲨,尾鳍几乎与身体等长,还有护士鲨,体态中等,性情温和,那个是鼬鲨,体型和攻击性都非常可怕,是少数能够在淡水和咸水中生存的鲨……”
“停停停打住打住,我拿这个吧。”
巴随意夹起了埋在盒子其中的一个,
“这个是鲸鲨,脾气和护士鲨差不太多,不过鲸鲨是世界上最大的……”
“好的,灯,我知道了,所以没必要介绍太多,好吗?”
巴这样的说法显然是把灯的嘴巴用订书机钉起来一样,灯的头又垂了下去,把创可贴放回口袋里,不说话了。
灯的个性就是这样的,似乎不太通人性,但巴早就摸清楚这孩子的秉性了——只要提及灯所喜欢的东西那么就能滔滔不绝的讲个半天,巴靠着那条能把一根破麻绳说成金条的舌头和灯聊起来乐队,结果灯就和通上电一样嘴巴停不下来把MyGO!!!!!的事情从这里讲到那里,剩下的下午几个人的大脑就被灯绘声绘色的灌满了MyGO!!!!!刚成立那段时间的破事,甚至一直到晚上睡觉前的时候都还捧着那个初中就开始用的绿本子讲着。
“点名了点名了!”
灯吓了一跳,她来不及藏起来,惯性的把本子往自己的后头一撇,但是那笔记本并不是很听话,灯一个没使上劲的脱手,那本子就乘着这东风飞到地上去了。
在这里说乐队这些事这些显然不太合适的,尤其是教官来查房的时候。
而且好死不死的,今天来查房的刚好就有总教官,那个凶神恶煞的总教官!
把那个本子捡起来的是一班的副教官,总教官对于本子上写了什么内容没有丝毫的兴趣,他只迫不及待的揪住灯的耳朵,把她从床上给拽下来,另一只手揪住了灰色的头发,把还醉于万分惊恐中的灯拖到了门外头。
“求求你,不要…疼…啊啊啊——”
惨叫声也便传进门里来,并越来越远。
“你们别学她,不然惹教官生气了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教官叹了口气,又去找花名册,接下来的则是下面乌泱泱的窃窃私语:
“没眼力见……”
“那个小毛头惨了……”
“她脑子有病的……”
“我跟你讲之前遇到过……”
“是卖屁股进来的……”
“看来是个闷骚婊……”
“都他妈闭上嘴!想和她一块出去挨揍?”
是巴,她那躯干并非是一手遮天的巨人,但配上嘹亮的嗓音,震慑这群只敢轻声附和几个领头羊的小姑娘足矣。
“干得不错,巴,到时候我让你们班教官给你记一笔功劳。”
“谢谢教官,作为副班长只是维持一下纪律,还是教官们教得好。”

21

“你来这里一个多月了吧。”
“灯还没回来吗?”
兰眼睛里有些担心的神情划过,现在她睡不着,更无暇关心这个。
“小灯今天晚上恐怕只能自求多福了…”
在这里呆久了渐渐地人性也就消磨殆尽,用副班长职位是可以欣赏到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的,巴闲得无聊就这样去看那些倒霉蛋的乐子,但当陨石砸下来时她也不知所措了,她不敢去看灯,她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宁可不看,更是绝对不希望发生什么,只能这样自欺欺人的渴求灯可以安然无恙,哪怕这毫无意义。
“兰,我想说点私密的。”
巴先是注视着门口,听了一下,觉得这时候应该是没有动静,便和兰说着。
“我听着。”
“想不想回家?”
“这不是废话?”
兰十分的诧异,呆在这里的哪个不想回家?又有哪个希望留在这里当奴婢?
“你打算怎么回家?”
巴又问道,
“让妈妈接我…”
但是兰刚刚把这句话说出口就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不行呢?”
“跑?”
“终于开窍了,你不就是被家里人送过来的吗?”
果然,或许这就是她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既然是家里人把自己送进来的,那么要求家里人把自己捞出去那可不是一件什么简单的事情。
“巴,你有计划?”
兰左右观望着,确定周围人都睡觉了就把脸又往巴那里凑了一凑。
“现在起,你一定要在教官面前扮好孩子,和亚子她们一样演戏就行,就是灯…算了,她看来是搞不明白这个。”
“然后呢?”
“你试试能不能去找点儿保质期比较长的吃的,你,我,还有亚子她们加起来大概要管六个人吃小一个月的,我估摸着我们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回不了家的,得屯点吃的打消耗战。”
巴抠了抠嘴唇上的干皮,又从指甲里剔出来。
“怎么出去,还有加起来六个人都是谁?”
“我们这楼层不高,如果说有办法可以把栏杆切了的话应该是有戏,后院有一个垃圾场,那里没有围墙,只需要解决门前的狗……”
卡啦——
啊呀呀真是不巧,教官来查寝了,巴和兰刹那间把被子捂头上,只见一个轮廓进来,总教官比较矮,二班的教官是又高又瘦的,这有点胖胖的样子那就只有一班的副官了,不知为何他并不翻动什么,且怀里还躺着一个人,好像是查寝但又不像过来查寝的。
直到走进了兰她们才看清楚:他怀里躺着的是灯,已经睡着了,头上裹了挂着几抹彩的白纱布。
“老大是真他妈狠啊,和我女儿一个年纪的孩子拳头就是直接往上轮啊卧槽。”
他把几个小时前受不少苦的灯勉强塞在铺上了一个能放人的空位里,然后扯了件夏凉被给她盖上,又随便看了看,便走了。
……
“走了?”
巴问着,
“应该是走了吧?”
兰不太确定。
“兰,那个教官挺温柔的,你好好和他打关系就行了,如果可以的话从他嘴里撬点什么。”
“我之前给他塞了点钱,过段时间看看他能不能说点什么有用的。”
兰已经初步领悟了在这里的生存之道,
“你还有什么计划,巴?你还没说完吧?”
兰对于这里一无所知,她十分期待自己的青梅竹马可以有什么离开这鬼地方的点子。
而美竹兰似乎从来不需要为Afterglow鼓手的能力而感到担忧,巴她什么都会,兰看着巴酝酿了没一会儿的功夫,随即一边用手在席子上比划着一边开始说:
“首先,目前我们的计划是你,亚子,LOCK,PAREO,灯还有我,一共是六个人一块走,我们俩肯定要跑,我没有问亚子,但是十有八九也一样和我们一起跑,LOCK和PAREO,我必须承认我不太了解她们两个,不过就她们这两个月被折腾的劲儿估计也是求之不得的想走,所以也要考虑一下她们的口粮,最后是高松灯…”
巴的嘴顿了一下,
“我感觉这孩子不太开窍,至少我之前暗示了几次感觉都没有要跑的意思,你和她同一个班,等到时候你直接和她挑明吧。”
“当然。”

22

“然后是口粮与路线,这个我已经说过了,反正我们两个前辈努力找就行,就是我们应该怎么下楼?我看了,走楼梯几乎没有可行性,我只能目前想到翻窗户,应该要把栏杆锯断,不过我暂时想不到什么办法,我们就先假设已经下楼了,我就看了只有垃圾场那块儿,只要把狗给搞定就行。”
“我们找找肉喂熟它们应该就行了。”
“你想得挺美,你倒是看看我们这段时间吃的都是啥玩意?狗吃的都比我们的要好上不少。”
“真是幽默。”
“假设把狗搞定以后,我们就应该逃跑了…额,兰,你对于鸟取了解不?”
“我只知道沿着千代川往北走就是鸟取沙丘,地理书写的。”
“好吧,那就假设我们能遇见当地居民,然后报警,顺便和Afterglow那边说一下让她们派人过来看看,亚子去找roselia,LOCK和PAREO找RAISE A SUILEN,让灯就去问问MyGO!!!!!那边,这样就差不多了吧。”
巴阐明了她的伟大计划,看起来她觉得自己的推断天衣无缝,堪称完美。
“你这个计划挺紧密的,如果说不考虑那好几个我们跳过的重要步骤。”
兰讥讽着回答道。
“确实是不太够,其他的我还在调查,不过越狱片里主角不都是要搞好几个月才能出去吗,一步一步来,对不对,兰?”
“但是我总感觉我们过几个月就彻底没力气干这个了。”
“反正我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兰你明白了吧,今天先这样,晚安。”
“你……唉,行吧晚安。”
在黑不溜秋的宿舍里,两个孩子在一张破席子上投下了赌注,随着骰子一同落下的,是她们极大地震荡起来的命运的轮盘。
人是社会性动物,只要人在一起就必然会产生大大小小的社会,一旦形成社会那也不可避免地会有核心这样一个角色,这个核心或紧握权,或空有名,但无论如何都有或多或少大家的认可,MyGO!!!!!的孩子们一吵起来那是谁都不服谁的,但是高松灯是例外,她看来就是这样一个精神领袖的角色。
灯或许没有很出众的外貌,或许也没有超然于尘世的才华,可她确实是成为了这样一个人物,MyGO!!!!!的大家也非常认可她。
但人类已经无数次证明,这样以一个领袖作为核心的团队是不太稳定的,当共主离去之时,便是萧墙祸起之刻。
高松灯是MyGO!!!!!的基石,她的执着凝4个貌合神离的女孩成一体,她就是MyGO!!!!!的生命,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看这些止步不前的迷子们,就足以为这个理论提供绝对的证明了。
若在原文里,没有灯在唱的时候大家或许还尚可感到一丝熟悉的感觉,但是原本应当是灯的歌声出现的时候少女们却只能默默盯着话筒前那虚无的寂静。
离开了灯的歌声她们连训练都没办法维持下去,没有发酵过的泡菜毕竟也只是一坛没人要的劣质白菜罢了,练习起初还勉勉强强可以维持,但是过了几个月以后大家都已经彻底没有士气了,自然,什么现场演出还有练习也就停摆了,MyGO!!!!!的迷子们只能静静地等待着她们的高松大人有朝一日班师回朝。
噔,噔,噔,噔……
放学后的羽丘女子学园几乎刹那间就跑的没人影了,今天不是社团活动日,有留下的也大多是组乐队的女孩,爱音当然也在这样的行列里,如果不是灯不在的话。高中一年级A班的教室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几个同学了,爱音还是不想走,前桌空荡荡的,和她的心一样。
“Tomorin突然因心理疾病休学了,为什么会这样?Tomorin没有病,我的心情就像那乱糟糟的吉他弦一样,完全没有办法调整好。Tomorin是MyGO!!!!!的主唱,也是我最亲近的朋友,我不敢相信她会遇到这种事。”
爱音如此写着。
“爱音同学!”
“啊!”
爱音刚刚在专心致志的写着,所以毫不意外地被吓了一跳,合上笔记本以后抬头一看,是加奈子和她的朋友们。
她们是A班的红绿灯三人组,也在组乐队,是Afterglow的铁粉,她们的第一次演出比MyGO!!!!!要晚一些,卖票还是自己掏了腰包填的窟窿,但是翻唱的曲子也是可以听出来基础扎实的,更重要的是她们真的和Afterglow的成员面对面聊天了,尤其是兰和巴,对她们的演出赞不绝口,感谢大少女乐队时代的浪潮,这或许就是粉丝的最高境界了。
“灯同学还没治好吗?”
加奈子撩开自己那一簇簇光泽的红头发,她今天早上用的是姐姐的洗发水,像是专门要给大家展示下一样的。
“阿姨说是心理疾病没有那么好治疗,乐观估计Tomorin能在一年之内回来那就算是好的了。”
爱音扶了扶额头,
“Tomorin除了不太爱说话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吧,你们说呢?”
“就是啊!小灯那么可爱的孩子,又那么的善解人意,怎么会有病呢?”
三个人堪称像是在操控赤色风暴的三把电锯一样一同回答着。
“我一直感觉这前前后后的都有点怪,Tomorin有没有问题我暂且不说,这么着急去办休学然后就走了,期间居然也没有和联系过,按理来说Tomorin并不是这样的人啊?但是阿姨那边也没有说太多关于Tomorin的事情,我也不太好问……”
“没事没事,爱音同学没必要钻牛角尖,小灯家或许有别的难处也说不定呢。”
加奈子当然知道爱音和灯的关系有多么的好,此时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关掉这个话题。
“话说爱音同学要不要去玩啊?”
为什么要拒绝呢,或者说,有什么必要拒绝吗,就算再怎么怨天尤人Tomorin一时半会儿也是治不好病的,那倒不如干脆和同学们出去放松放松。
“好,一块走!”
“目标,羽泽咖啡馆,商场,大家随我冲锋!”
“好!”

23

咪…哆…来…哆…咪…来…哆……
是帕赫贝尔的《卡农》,那无疑是巴洛克时代艺术的一颗瑰宝,许多庆典都喜好这首曲子。
发…哆…来…哆…发…来…哆……
和声和旋律循环往复,但钢琴的音色却逐渐丰富饱满的配器与动态变化,开头的旋律显得轻盈而简单,随着时间的推移,旋律逐渐变得更加饱满和复杂,慢慢的,音乐的张力与情感逐步堆积,最终达到顶点。
帕赫贝尔无疑是天才,他的谱无疑把这几个孩子的魂儿勾住了,一同随着曲子从宁静中慢慢推向情感的高潮,然后再缓缓回归平静。
咪…哆…来…哆…咪…来…哆……
“真的很好听啊,要不要去音乐室里看看?”
“当然,走!”
红绿灯三人组手牵着手正打算往四楼跑呢,可是她们感觉到了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回头看看,原来是爱音还愣在原地杵着不动。
“爱音,不来吗?”
加奈子有点疑惑:爱音是不太想去吗?
“这个啊…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爱音不好推辞就和她们一块走了。
是走神了吗?恐怕并非如此,这个点并不是吹奏部排练的时间,同时爱音也很确定没有其他的什么乐队会跑到那里去借钢琴,即使是真的有也不可能只有钢琴的声音,那么排除掉其他选项之后唯一一个能在这个点会去弹钢琴的只有她了——丰川祥子。
爱音不喜欢丰川祥子,她并不了解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Tomorin,Soyorin和RIKKI以前是和祥子一个乐队叫Crychic的。后来自己钻进去的一系列旋涡也或多或少和祥子有点关系,更何况她拒绝了Tomorin的礼物,把Tomorin弄得那样伤心,如此看来,丰川祥子虽不至于是恶贯满盈,但是也断然不是个好人了。
可爱音一个交际花在多数时候是不好拒绝朋友邀请的,也便只能在她们后边走了。
她猜的没错,音乐室角落的钢琴前坐着丰川祥子,祥子的芊芊手指轻轻滑动在琴键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演奏出扣人心弦的旋律。

“天哪,真是不想和她在这儿。”
自打祥子那个学期对着灯摆了那么一张让人气得发昏的臭脸,爱音暗自下决心不要再与这个人产生什么瓜葛,她对于Crychic没有任何了解,也不想了解,她只希望把属于自己的MyGO!!!!!给搞好。
当祥子演奏完最后一个音符,似乎终于察觉到背后有几双眼睛在盯着她。她缓缓站起,目光冷淡地扫过站在门口的几人。
“啊,是隔壁班的同学啊,最近你们还有上台的计划吗?”
祥子优雅地笑了笑,率先开口问道。
“哎呀,之前我们上台就那么几个人来看票连1/3都没卖出去,我们还赔了一笔钱,估计毕业前我们是不会专门上台了。”
加奈子故作伤心的两手一摆。
“但好消息是,台下的观众里面有Afterglow!而且我们演奏完以后她们还去后台夸我们了!”
她们几个人都管不住嘴巴地笑出声来,就连祥子也捂起嘴巴跟着笑了。
“能看见自己喜欢的乐队那可真是个天大的福分,我想去看Monica都没什么机会呢,要是以后我组乐队台下有Monica的成员可就好了。”
“说不定以后会有呢!”
“希望如此。”
大家都笑着,只不过屋子里好像怪怪的?
废话,祥子刚刚一直在和红绿灯三人组聊天,却忘了旁边那一抹粉红,此时的爱音两手一插兜里,恶狠狠地盯着祥子,以至于等到几人聊完天,目光最后定格在爱音身上,空气顿时凝固了几秒。
“额,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爱音同学和祥子同学之间有矛盾……”
没人见过千早爱音摆出过这么个让人发颤的姿态,大家也都不知道怎么办。但祥子看起来像是提前预料到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个是我的问题,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之前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之前千早同学想和我交朋友的时候我十分无礼的拒绝了,并且还把千早同学的朋友也伤到了,对不起。”
接着祥子对着爱音鞠了一躬。
“哇哦祥子好大小姐范啊!”
那三个人当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以为是什么小事,都起哄开来。
可是作为当事人的爱音心里可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她有点读不出来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正常道歉?可是那避重就轻的言语实在是说不上诚恳,是阴阳怪气地挑衅?可爱音自己也说不出来什么情况。
“我想和爱音同学单独聊一聊。”
“好的。”
这句话恰好给了她们借驴下坡的机会,结果她们迅速跑出去只剩下祥子爱音两个人。
“真难得啊,最近交朋友了?”
爱音率先发难了,其他人走后,自己一个人单独被爱音询问——或者说审讯的祥子显得格外不安,她有话想说却迟迟没能开口。
“爱音同学,灯……她最近还好吗?”
祥子知道自己在这个问题上是理亏的,便小心翼翼地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不自然地轻轻问道。
“问这个干吗?她现在和丰川同学没关系了。”
爱音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这言语尖锐得如同锋利的刀划破空气,不尽让祥子打了个寒颤,更何况爱音说的是事实,哪怕这无情过头了。
“我很久没见到灯了,她现在怎么样?”
爱音听了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和挣扎。她皱起眉头,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是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防止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丰川同学,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自家乐队的主唱这么大事情没人告诉你还要我和你说?哦好吧,你已经让她卷铺盖走人了,所以没必要关心不是吗?”
祥子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这像是剑插进了她的身躯,从伤口处开始,恐惧和紧张在胸口蔓延。她摇了摇头,语气愈发小心: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感觉,最近灯一直没有出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祥子看着爱音眼中流露出来些难以言说的悲痛,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些。
“灯休学了,因为心理疾病。”
想了片刻,爱音最终还是说了。
这句话宛如一道雷鸣,猛然劈进祥子的思绪,脑海里各种念头在几秒钟之内疯狂地冲击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中不断重复着爱音的话,却始终无法将其与灯那熟悉的身影联系在一起。
“休学…?”祥子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微弱得几乎是一个身体抱恙的孤寡老人,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被魇镇了。
“她已经消失好一阵子了,阿姨没有告诉我们具体情况,只是说她需要时间……”
为什么会休学?她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因为我?过去的那些画面不断浮现在祥子的脑海中,她记得灯曾经对她展露出的脆弱,记得她在CiRCLE因为自己的离开而表现出的无助,而她选择了逃避,认为只要远离,一切都会平息。
“我不知道这个…”
双腿有些发软,还试图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祥子本能地想要逃避这个话题,想要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可这,她做不到!
她知道,自己当初的一走了之打翻了一切,更是让灯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中。
“MyGO!!!!!的都知道,你不知道吗?”
祥子还想知道,可爱音的这句话却给她头上浇了一杯水——是啊,Crychic已经被她亲手掐灭了,现在的灯是MyGO!!!!!的主唱,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没事的,这些和丰川同学已经不会有什么关联了,祝你幸福。”
如雷贯耳或许就是这样子,祥子的目光呆了,只是像被人拖地一样追随着爱音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想要挽回什么,可是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仅仅是目送着爱音推门离去。
爱音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房间内只剩下祥子一人,寂静得几乎让人窒息,她缓缓低下头,凝视着自己的双手,那手指可以轻盈地在琴键上跳动,凡人间存在过的乐章她皆可演绎,然而,它们却什么也抓不住,无论是Crychic,还是Ave Mujica。
初中时扔出去的纸飞机终于还是落回到自己的手里。祥子的眉梢挂上晶莹,慢慢的,那个在舞台上把自我全盘托出的女孩也在祥子的视线里一并变得模糊了。
爱音走出音乐室的那一刻,门外的三个同学正等着她,她们早已料到爱音与祥子似乎不太对付,但那从未见过的冷漠与铁面般的严肃还是让三人怔住了,仿佛在她周身凝聚出一种压抑而危险的气场,让她们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爱音…”
这样站着终究也不是什么办法,加奈子胆子稍微大,她便先发问了。
“抱歉啦,让你们久等了!”
爱音爽朗地笑道,声音如同阳光般再次照亮了她的周围,仿佛先前的那段阴沉不过是错觉一般。
同学们怔愣了一秒,随即勉强跟着笑了起来,偷听是不合适的,所以她们当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以目前来看这些事情即使是发生了他们也不方便去追问,也便当这不存在。
“爱音…喝咖啡如何?”
“当然

既然爱音已经恢复了笑容,也只好顺着她的步伐前进。

24

放学后的黄昏时分,这时候的学校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没有必要去装作什么大小姐模样,不过她也不再在乎这些了,反正已经一无所有,那就干干脆脆做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
祥子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推开门时,不大的客厅显得空荡荡的,祥子将书包随手放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房子比以前大了,也更加空了。
没有了醉倒在地上的父亲,也没有了家里弥漫的酒味,取而代之的是散发着轻微木香的桌椅与白花花的被子。
更重要的是,祥子有了自己的房间,不算太大,但总算有了一张属于她自己的床。虽然比不上小时候的庄园,但至少终于可以和自己的同学们一样睡在自己的床上而不用再打地铺、听着厕所哗啦啦的水管老化产生裂隙漏液的水声入眠了。
祥子缓缓走过去,她不再需要工作,却突然感觉到比以前加班所带来的的疲倦更加的累,便顺着地心引力送给她身体的势头倒在床上,整个人像被压住了一样陷入柔软的床垫中。

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头顶的白炽灯冷冷地亮着,那冰冷的光线刺着她的眼睛。
“不是我的错,我什么也没有做…”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将自己蜷缩在被子里。
“躺下,睡着,把一切糊弄过去…”
如此想着,她要睡觉了,可胸腔里一股热流不停地在旋转着,让祥子无论如何也睡不过去。
“要不找个人聊聊天吧…”
对,找个人倾诉一下总比自己憋着要强,自己以前不就犯过这样的错误吗?
那么找谁呢?
侧过身子,手无意识地摸向手机,翻开短信界面,一连串熟悉的名字就挂在那里:
这个是她的前桌,还借过祥子作业的,那个是隔壁班的,很喜欢祥子的钢琴,还有……
祥子一页又一页翻着,很难想象曾经如同高岭之花的自己也可以有这么多的玩伴,但终究是选不下来一个。
“这种事真的可以和她们说吗?”
灯在整个年级都是很有名的,虽然灯不会认识每一个人,但是到哪里大家都认识她,不仅是乐队,仅仅是善解人意却又显得笨拙的可爱性格就足矣让大家喜爱,而祥子,很长时间都是独来独往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她的存在,并且,她们当然算朋友,但是真的可以像睦那样无话不谈吗?如果把自己和灯的事情说出来会不会被指责?毕竟祥子无论如何不想承认,但Crychic总归是她的责任,谁也不敢保证灯休学就一定是没有祥子的问题,届时她又应该怎么样面对羽丘的同学们呢?
直到翻到后面,一个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联系的头像映入眼帘,但是这再也熟悉不过了——那是她的父亲。
“这种事在父亲看来恐怕什么也不是吧…”
父亲的压力是很大的,他操心的是第二天自己和女儿会不会像两条丧家之犬一样被踢出门饿死在某个街头,祥子这个当女儿所担忧的不过是与同学朋友之间那些鸡毛蒜皮的仨瓜俩枣,这种事和爸爸打起电话来似乎也显得自己有点太软弱了。
“况且……”
转念一想,这个时候父亲可能正在加班,想到这里,她顿时有些犹豫:要是现在打电话过去,父亲正在忙怎么办?万一他心情不好,烦躁的时候被打扰,或许还会招来一顿臭骂,父亲工作压力大,脾气也不免变得急躁,她不想成为那个“添乱”的人。
手指在屏幕上徘徊着,她迟疑了,她想诉说,却又害怕,她当然想得到父亲的关心,但更怕自己的问题在父亲眼中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更何况,关于灯的事情——那些宛如八点档电视剧的纠葛,这些说出来真的有意义吗?父亲会理解她的迷茫与无助吗?尤其想到这些的缘由或多或少都是自己这个当女儿的人犯下的错导致的时候。
“父亲不会明白的吧…毕竟这些只是我一个人的烦恼,没必要让他费神。”
父亲虽然没有完全脱离女儿的人生,进而彻底缺席祥子的成长,但他也只是在远处略有耳闻,像是隔着一层看不透的纱幕,无法想象一个在社会这个泥潭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会去理解祥子所遭遇的这些困惑,特别是关于灯的那些事,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25

站在便利店的货架前,祥子胳膊里夹着盒饼干,手里还握着一袋薯片,放之前她是不太舍得买的,自但从父亲去外地工作,家里的经济状况逐渐好转,以后或许就不需要像过去那样看促销吃饭了。
“唉,果然光靠我根本撑不起这个家,只可惜这么好吃的东西没办法分给爸爸了。”
想到这些,祥子不禁笑了笑,心情愉悦了不少。
随后是正餐,祥子在冷藏柜里打量着今晚将要进入她肚子的便当,她把摞成一层层的包装盒拿起来看一看,又放到旁边,最后手停留在在一盒满是肉的盒饭。
“750,一点也不贵,感谢老爸!现在的我根本不用管价格!”
看来丰川祥子把一块钱掰成两半花的紧巴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虽然没有什么幸福是永恒的,但至少享受当下吧。
正当她朝收银台走去时,祥子开心的有些出神,脸上那笑容完完全全是毫不掩饰的快乐,不知道是故意用强烈的情绪逃避现实,还是真的由衷的感到开心。
直到递上商品,她才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
“哦?居然是羽丘的校服,是新生吧?高一的吗?”
祥子一愣,才想起来自己出门的时候忘了系上扣子,绿色的短裙和领带还露在外套下。她迅速瞄了一下收银台:收银员有两位,都是女孩——羽丘一个女校当然都是女同学,留长头发的那位打扮的可以说是非常时尚,但是祥子对她没有什么印象,另外一位则是留着银白色的短发,虽然穿着连锁店所规定的标准工作服,但是制服围裙下面还是能看见羽丘高三学生的深棕色领带,祥子觉得这个学姐有些面熟,好像还组过乐队的,但是一时半会有点想不起来,就只能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是的,我是高一B班的丰川,初次见面,请两位前辈多多关照。”
祥子随后鞠了个躬,显得一丝不苟,虽然不是太认识,但既然是面对自己的学姐,表现出后辈应有的礼仪那铁定是没有错的,以前在月之森学的东西还是有一些用武之地的。
看到如此认真地行礼,莉莎瞬间愣住了,接着条件反射似的双手捂裆对着祥子也鞠了一躬。
摩卡看着如此大礼也有一些吃惊,但好像是注意到些什么,拍了拍莉莎的后背,又随意地向祥子摆了摆手:
“不
“没必要这样了,我们又不是很喜欢强调等级,平时商演的时候就已经够烦这些社交辞令了。”
莉莎被提醒后也恢复了平日里随和的姿态。
“啊啊,不好意思啊前辈,我作为新生并不是很了解羽丘,不过尊敬师长绝对不会是错的嘛。”
“哦?摩卡,你说我这么显老吗?哈哈哈哈哈——”
“莉

家里的变故快一年了,这么轻松愉快的环境她还是感到不可思议,她上学的那几年里月之森是一直在变严格的,不仅是等级愈发森严,祥子初中快毕业的那一段时间里甚至连淑女教育都给从土里翻出来了。
“初中没记得有你,是高中以后才转学过来的吗?”
祥子微微点头,心情有些复杂地回答:
“嗯,是的,我高中才转到羽丘。”
回想起自己离开原本的学校、转学到羽丘的那段时间,不由自主地停顿一下。
“之前是在别的学校上学。”
“哦,难怪呢,我还以为自己记错了人。”
莉莎微笑着点了点头,她的语气依然轻松自然。
“现在你已经是羽丘的一员了,应该能慢慢适应吧?”
“嗯,谢谢学姐,我一定会的。”
祥子擦了擦头上冒出来的汗。
幸好眼前这两位都没有问自己以前的事情,真要解释起来那可就有点麻烦了。
“转学啊,我倒觉得换个环境也挺好的,人生嘛,变化才有意思,虽然现在变起来都不太有意思……”
摩卡随意地拿起扫码器慢慢扫着,嘴里喃喃自语着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摩卡一旦说起来一些让人听不懂的东西的时候就会这样,学妹你不要太奇怪哈哈…”
“话说青叶前辈,听你刚刚说话的语气…是不是遇到了一些烦心事?”
一个人和平时不太一样,那多半就是发生了什么,而且通常都不太是好事,祥子刚刚在家里那通乱麻一样的纠结就足够证明这一点了。
摩卡轻轻挑了挑眉,嘴角挂着惯有的淡然笑意,但那笑意似乎没有完全抵达她的眼神。
“哇
但摩卡并没有细说什么,反而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人生主观的来看是悲剧,但客观来看是喜剧…嘛,总之,不
“我知道了前辈。”
她知道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有些事不该由自己来提起。
“其实…额,这听起来可能有些突兀,不过有一些事情我很想请教一下前辈们……”

26

再问下去的话,能问出来一些事情当然是最好的,即使这些事情对于自己来说没有什么用也能当做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可是当对方不愿意说这些事情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要是涉及什么隐私,尴尬的很可能就是青叶前辈了,那不如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顺便还能找其他人倾诉一下,抱着这样的想法,祥子开口了,莉莎柔和地看着祥子,温声说道:
“咱们要不先结账吧,刚巧热饭的话还是需要一点时间,这段时间我就和你聊聊吧,反正目前没几个顾客。”
“谢谢前辈。”
“额,前辈,通常来说,父亲是不是比较忙?”
祥子把盒饭扔进微波炉里以后找了个椅子坐下,对着莉莎问着。
“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在学姐这里是不需要这么左顾而言他的,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我会为小祥保守秘密。”
熟悉莉莎的人都知道她绝对称得上是贤惠顾家,有什么事情和她说说总归比自己闷着要不错的,当然莉莎自己对此心知肚明。
但是祥子不太一样,她并不是很熟悉眼前的这位前辈,况且这件事情终究是不好和同校的人说出口的,最后还是把灯的事情咽进肚子里了。
“这个涉及隐私了,对不起前辈,我也是有难言之隐的。”
莉莎眉头轻皱,看起来正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有事的话还是吐出来比较好,如果不相信外人那为什么不找母亲谈呢?既然父亲没时间。”
祥子听到这里,脸颊唰一下青了,随沉默而来的是低下的头和抽动的嘴唇。
莉莎大概是明白了,她可不是光长年龄不长个的主,到这里的时候就最好不要再问了,莉莎心里已经明了:这个学妹遭遇过的事情说不定比摩卡还要糟糕,此时不要揭开伤疤才是最好的选择。
“要不,学姐我给小祥讲一个故事吧,没听过最好,其实是听过了那么也请再听一遍吧。”
莉莎稍稍停顿了一下,看着祥子的眼睛。
“曾经有一个歌手,这个歌手从小就跟随父亲学习音乐,父亲同样是一个歌手,更是她心目中最敬仰的人,她从小就把父亲当作自己的榜样,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
莉莎用手指挥了挥空气,然后继续讲了下去。
“但是,在某些变故之后,她的父亲放弃了音乐,甚至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也无疾而终,也成了父亲的遗憾。”
“这个女孩从那时候开始,一直觉得自己必须要为父亲实现梦想,她一直觉得这是她的责任,她甚至把这种责任转变成了自己对音乐的态度——所有的一切都要尽善尽美,不允许有任何错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仅是为自己战斗,也是为她父亲未完成的心愿而战。”
“不过,正因为这样,她一度感到非常疲惫,也失去了对音乐的纯粹热爱,她把一切都看作是自己的使命,而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讲到这里,莉莎不免轻声叹了一口气,
“直到有一天,她累了,她的朋友们厌倦她的吹毛求疵,她彻底孤立无援了,她,迷茫了。”
“然后呢?”
祥子好奇地发问。
“然后,她一无所有,她打电话给了父亲,向父亲哭诉着,哭诉着一切,像什么自己为了父亲的愿望付出了多少努力,还有什么自己拼命地练习却被队友非议。”
“最后你猜怎么着?她老爸以为她去当歌手只是因为爱好,他根本就不在意有没有人会为自己复仇或者代替他实现梦想!”
莉莎说至动情之处,连双臂都情不自禁在空中挥舞起来。
“没错,父亲从来没有要求过女儿必须去完成他的梦想,他只希望她能够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能够快乐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不是为了他而感到压力。”
“这确实是很有趣的故事。”
祥子点了点头。
“所以说,小祥可以试着去和父亲聊一聊,不是为了让他担忧,而是让他更了解你,我相信他很期待自己的女儿可以和自己诉苦,别自己一个人扛着那么多东西,容易吃不消的。”
就在祥子深思时,旁边传来“叮”地响了一声——是微波炉提醒她饭已经热好了。
祥子回过神来,看见摩卡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做事~”
“谢谢莉莎前辈,还有摩卡前辈,我明白了。”

27

吃完饭的祥子又想起来今天在学校里的事情了。
如果只是爱音的一通数落她到可以听而不闻,可灯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是没办法这样置若罔闻的。
两位前辈都说了,她幸好还可以找自己的父亲倾诉。
可嘴巴上怎么说是一回事,实际要怎么做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首先的话…最好先不要去说这件事情,先问问爸爸最近怎么样,然后再聊一聊学习…反正我的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这点应该是不用担心…再然后的话如果爸爸心情不错的话那么就说……”
输着爸爸手机号码的间隙里,祥子大脑里飞速运转着一会儿自己应说什么,可是食指打完电话号码的时候她却愣住了——她真的有必要去说这些事吗?
“嘀…嘀…嘀…”
指头下意识的点击了绿色按钮,祥子的肉体跳过了大脑帮她做出了抉择,电话拨通的提示音告诉她木已成舟。
“喂…哦,祥子啊,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学校怎么样?这段时间还好吗?交到更多朋友了吗?”
略显疲惫的声音从那头传来,隐隐约约感觉到丰川先生略带惊讶,但很快露出温和的语气,父女之间毕竟是隔着一层隔膜,更何况还有空间上的分离,印象里高岭之花一样的女儿突然打电话给自己也是不免让人感到有点惊奇的。
“学校还好,老师和同学们都挺不错的,朋友嘛…交了一些新的,有几个还聊得来的同学,没什么大问题,当然也有一些旧的,大家相处得还算融洽。”
想起来灯和爱音的祥子微微一顿,不过她还是希望自己能保持形象,所以拼尽全力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
“是吗,那挺好的。你啊,要多和同学们打打交道,不要总是闷在自己世界里,知道吗?”
“嗯嗯。”
“那就好。”
丰川先生继续说道,
“你总算愿意多和别人交流了,高中生活可不是只靠自己就能过的,一定要多和人打交道,继续保持啊一定要。”
“我知道的,爸爸,我这个学期不是已经交了不少朋友了嘛。”
“对了祥子,我再强调一遍,不管你遇到什么问题,千万别再去打那些乱七八糟的工了,知道吗?”
父亲的严肃语气,不由得让她吓了一跳。
“嗯嗯,爸爸,现在家里的情况好多了,我也没有再去做那些事了。”
哈哈,父亲居然还在担心这个?祥子是这样想的。
“知道了,爸爸,我不会再去打工了,现在有你养我,生活挺好的,当然我那时候干的是电话客服,没有去做什么误入歧途的事情。”
“你知道什么?爸爸这里钱很多,咱不说大富大贵但是让你安心上学是绝对够用的,平时不要太省着,给去玩儿就去玩儿,千万别和之前放学以后干那些我不知道啊…那些来路不明的狗屁工作,那种玩意儿的工作我干的都头大,你可千万不要去做了!而且你这个年纪想找能供两个人用度的工作除了去干一些不太合法的还能怎么办?我就不信你一个女孩子在那种地方能经得住诱惑!”
“对不起爸爸我明白了,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去了,求求您不要再说了,这个月的免费通话限额快没了,您要骂我就回来骂吧。”
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祥子只希望自己的父亲可以不要再说教了。
“别以为我在外地工作就管不着你了,小祥,爸爸能供你吃供你喝,不需要你去打黑工,如果说被我发现的话小心揍你!你长大了确实不能用小时候那一套管了,但是原则问题上我还是绝对不会饶你的,知道不知道?”
“知道了,爸爸。”
“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但有些责任是大人的,不该让你来扛,以前我太不负责任了,真的非常抱歉,你现在只要好好读书,别想太多,其他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丰川先生的语气缓和下来,叹了一口气,祥子心里一暖,轻声笑了笑:
“老爸您也注意身体,我知道您工作压力很大,这时候您下班了吗?”

“是下班了,抱歉,老爸我的工作内容比较那什么…额,反正挺傻逼的,刚刚我太激动,你就当是我工作之后发的牢骚得了不要太在意,不过我的女儿能正常过女高中生的生活我也挺高兴的,我再苦再累也可以,话说祥子你打电话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毕竟也是有一段时间没怎么联系了,祥子这个点突然打电话过来也不免让他感到奇怪。
“是生活费不够用的吗?如果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打点。”
祥子两只手捧住的手机紧贴耳朵,听着父亲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很明显丰川先生猜错了。
“不,不是生活费的事,爸爸。”
祥子轻轻笑了笑,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
“爸爸,你那边工作…还顺利吗?”
“工作挺忙的,事情多是多,但还行吧,最近的话…基本每天都加班,碰巧今天下班早一点,结果还碰上我家宝贝女儿给我打电话哈哈,忙总比闲着好,尤其是听到祥子的声音,老爸立刻就不累了!。”
祥子听着父亲轻描淡写的话语,脑海中却浮现出他疲惫不堪的身影,紧握电话的手指此刻更紧了。
“每天都加班…那有好好休息吗?”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虽说加班但是工作上的乐子还不少,当然我没有喝酒啊,我有些比喝酒更好玩的事情可以做,虽然说出来你不一定乐意就是了。再说了,现在生活比之前好一些,总算不用再缩在小房子里了,想到能给你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我也觉得值得。”
听着父亲那略显疲惫的笑声,祥子咬了咬嘴唇,心里有些酸涩,她很想说她并不在乎那些物质条件,只想爸爸不要这么拼命工作,能有更多时间陪伴自己,但还是没能说出口。
“爸爸,学校的氛围挺好的,我最近还拿奖学金了,而且是两份,下个学期我应该是用不着交学费了,而且还能额外拿一笔钱。”
丰川先生听了,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就好,不愧是我的孩子,你比你爸当年还聪明啊。”
祥子当然是看不见父亲的笑容了,可那难以掩饰的欣喜之情却是切切实实地传达给了祥子。
“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留守儿童最关心的就是这个了,祥子会问出来这个丰川先生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感到惊讶的,只是祥子一直表现的都有点太成熟了,丰川先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女儿居然会这么问,声音微微一顿:
“估计还得一阵子吧,但是爸爸只要有时间了,就立刻回去看看你。”
“谢谢爸爸!”
就这样结束了,虽然没有直接聊今天学校里那些让自己感到难受的事情,但是能和爸爸这样敞开心扉的聊一次也让祥子好受了不少。

28

“对了祥子,爸爸也有一些事情,如果时间够的话不介意爸爸问你一下吧?”
祥子本能地紧张起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
“嗯,请问爸爸有什么问题吗?。”
“你到底要说什么?你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我是了解的,应该不只是聊聊学校吧?有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联系我?”
她没想到父亲会突然这么直截了当,祥子沉默了一瞬,心里盘算着怎么说,毕竟她并不擅长在父亲面前说谎。
“啊,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想到很久没和你联系了,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
“是吗?”
丰川先生停顿了一下,显然不太相信女儿的托词,但也没立刻戳破,他倒是很好奇自己的女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检验一下自己女儿的雄辩术。
“不过你打电话来总不会单单只是关心我吧?祥子,你可不是这种没事找事的人。”
“嗯……”
祥子顿了顿,父亲似乎很容易看出她在想什么,只不过她并不打算主动提起灯的事情,至少能避开就避开好了,这种事没必要和父亲说。
“如果有什么要说的话那么就直接和爸爸说吧,如果是犯错了爸爸也不会怪你,人无完人嘛。”
“不是的,我没有犯错!”
祥子这时候已经有些急了不由自主地大喊着。
“嗯,那就好。”
丰川先生的声音依旧温和,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祥子稍微紧张起来:
“祥子,今天突然打电话过来,应该不只是这些吧?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都不和我一起说,但是爸爸今天就是想问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真的。”
她故作轻松地说,
“就是一些日常琐事。”
丰川先生笑了笑,他现在非常肯定自己的女儿是在隐藏着什么了,只不过青春期的小女生多多少少是会比较故作矜持的那种,尤其是祥子那别扭的性格更是不能乱来,所以询问的声音多了几分耐心:
“祥子,爸爸不是要逼你,只是担心你。你从小就不爱麻烦别人,有时候会把什么事都闷在心里,我知道我不是一个成功的父亲,我酗酒成性,还挣不到钱,但是这次我想和我的女儿一起承担起来,既然有福可以同享为什么不能有难同当呢?”
“真的没什么啦,我自己能解决的。”
祥子这时候还是寄希望于自己的父亲可以快点放弃这个话题。
丰川先生听到这话笑了一下,语气更温柔了:
“你这样说,爸爸反倒更担心了。既然你觉得能解决,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放心,我不会多管你什么,只是想知道你在想什么,爸爸承诺,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爸爸绝对不会指责你的。”
祥子有点僵住了,心中的防线被轻轻敲开了一道裂缝,父亲已经慢慢地绕到了她内心最不愿碰触的部分。
“就是…一个同学的事。”
她低声说,眼神飘向一边。
“哦?她怎么了?”
祥子深吸一口气,还是没有说出高松灯的名字:
“她…休学了,我有点担心,但不知道是不是该告诉你。”
丰川先生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安慰:
“我相信,你说的这个同学,一定是你很在意的吧?”
“是…是的。”
她声音不免有些颤抖,
“她叫高松灯,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曾经和我一起组建过乐队。”
电话那头的丰川先生没有急着追问,他希望自己的女儿有更一点时间来整理思绪,渐渐地,电话里传来的呼吸声慢慢变弱,是祥子稍稍镇定下来。
“她休学了,爸爸。”
祥子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力,
“高松灯…这个名字我好想有点印象…名字很熟悉。”
“嗯…她…可能因为以前的事情承受了太多压力,可是后来我拒绝了她的心意,就没有和她联系了,然后突然就休学了,因为心理疾病。”
话语从嘴里涌出,祥子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剥开了一层,露出了埋葬许久的往事,她不用再装作无所谓,她可以尽情承认自己在为灯担忧,她不用再装作高不可攀,尽情责备自己的过去。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
祥子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让人听不见了。
“我离开了我们的乐队,然后Crychic散了,灯承受了太多…我没想到会这样…我是不是应该早点做些什么?”
泪水不自觉地模糊了眼眶。
“我…我真的很难受,她的病和我有关,因为我当时解散了Crychic,让她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祥子哭了。
“祥子,别哭了,听爸爸说,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不能为所有事情都自责。灯的休学或许有很多原因,不一定是因为你。””
丰川先生的声音依旧温柔,她大概已经明白女儿的那些小心思了,只是慢慢的安慰着祥子。
“可是……”
她的声音哽咽了。
“如果我当初没有离开,如果我当时可以好好和她们说一下,也许灯就不会……”
丰川先生轻轻叹了口气,打断了她:
“祥子,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你不能总是想着如果怎么样怎么样,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无法预料的变化,你做了你当时认为最好的选择,不能因为事后的一切就怀疑自己。”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你已经尽力了,祥子。灯是你的朋友,但她的人生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你不能为她的所有选择负责,也不能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
“那么…我还能做些什么?”
祥子低声问道,心里充满了无力感。
“我觉得我已经不配和她做朋友了……”

29

丰川先生沉默了片刻,稍作思考后,他柔声说道:
“怎么可以说配或者不配呢?你们两个作为同龄人都是平等的,没有这种说法,等她回来以后你可以去找她,哪怕只是作为朋友陪她聊聊天。你说过她是你以前的乐队成员,那说明你们曾经关系很亲近,Crychic已经解散了,你们作为队友的缘分自然也已经结束了,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你们的友谊也就此结束。”
“可是她会愿意见我吗?”
祥子内心充满了不安,她已经离开了灯一次,她害怕再出现只会让灯觉得更加痛苦。
“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或者绝对不可以的,至少试一试,只要你是真心的,她一定会感受到的。”
“祥子,爸爸不希望你逃避,有些事情可能逃得掉,但有些事情就逃不掉了,你现在还小可能遇不上更难的事情,但是以后可就不一定了,这种事情并不算难为什么还要跑呢?如果这样的话以后还怎么样面临更大的困难呢?”
不能再逃避了,绝对不能,至少迈出这一步。
“谢谢你,爸爸。”
“我会试试的。”
电话断了。
“真是的,这孩子果真是行动派,下定决心了连在挂电话之前说声拜拜都忘了。”
丰川先生苦笑着。
“不过能和这孩子说说话也算是不错了…高松灯,唉,这名字不知道为啥还真挺熟悉的,很常见吗?还是说祥子提得太多了让我产生了错觉?”
空旷而冷清的办公室里,涂满白漆的墙壁反射着上方刺眼的日光灯,天花板上的方格瓷砖一板一眼地排列着,毫无生气,似乎是有人嫌弃这桌子太小了,就干脆凑了两张办公桌在窗旁,摆得严丝合缝,桌上的显示器微微倾斜,键盘正对着黑色皮椅,椅子的皮革被擦得泛着光泽,就像是从未被人真正用过一样。
与这一片死寂里全然格格不入的是一位正在打扫卫生的少女,秀气的黑发,明亮的瞳孔透露着一点紫色,就像是巴西留斯桂冠上的两颗宝石一样。
“哈哈哈,小林教授您是不用担心的,我在我的曾祖父那里学到过不少好玩儿的法子,那家伙我可以让她非常疼,但是死的话,还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知道的,我们俩认识这么久了我当然知道,不是说不相信你,金田,只是睦的父母那边的话还是希望女儿可以好好的嫁出去,所以说您之前把它打流脓来这实在是影响不太好了,以后实在不行的话你找点儿别的什么手段,尽量别有外伤,那孩子记得让好好休息一下千万不要屁股留上疤,小一点的吧还能让若叶先生用家教严格搪塞一下,但是你搞的那个实在是没办法圆回来,简而言之千万别那么搞了。”
“明白明白教授,咱们兄弟俩多久了!我之前就是想拿这家伙做个榜样,不过既然教授您这么说的话那我就去打别人去了,反正没钱的有的是,她们的家长也闹不起来!”
“我也不是让你不打,就是她爸爸妈妈希望不要留疤,如果不能留疤的话那么随便打,金田你都OK了。”
“当然,教授您要是有闲有空的话可以看看我怎么玩儿这群小婊子的!哈哈哈哈哈——”
咔啦——
两个人推开门,而提着扫帚的女孩早就听见门外那简直就是人声鼎沸的闲聊声了,便早早地跑到门旁一侧,看见他们进来以后随即将腰弯下近九十度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教授好!总教官好!”
“嗯,好。”
这两个男人并不管那孩子,就像是不存在一样的把她无视掉走向了办公桌,那个女孩对此不怎么在乎,只是轻轻地扶着把手慢慢推过去到锁卡住,希望它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来。
“燐子,你过来。”
“怎么了教授?”
燐子的言语非常平静,与她颤抖到要把扫把甩出去的双手堪称完全两个人。
“房间里你扫了吗?”
“教授的房间未经允许我不能进去的。”
“进去扫了吧。”
“是。”
小林教授发声翻译后便转头与总教官聊起天来:
“呃,反正金田你要不和睦爸爸妈妈他们聊聊吧?我一般管的是治疗,怎么管学生都是你负责的,我打个电话你和他们说说。”
“行,教授你打吧,我和他们聊聊。”
那梳着一头乌黑色头发的女孩茶对于教授和教官说的什么并不在意,也听不懂这是在说什么,她只是接了命令进去:
推开房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毫无生气的卧室,狭长而单调,给燐子的感觉是非常简陋与平淡,几乎没有任何设计感可言,墙壁刷着令人厌倦的白色,仿佛一种空洞的沉默,无论左看右看,都是一丝温暖的痕迹都找不到,地板上布满了杂物和灰尘,天花板十分低矮,陈旧的吸音板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逐渐发黄,感觉整个人并非置身于家中,而是在某个冷漠的办公楼里等待着一场无聊会议的开始。
床占据了房间的中央,被子胡乱堆在床头,如同被主人遗弃的旧衣物,枕头歪斜地靠在一起,看来连它们都对这个房间心生厌倦了。
棕色木材的材质显得呆板且沉闷,被挂在上面的是一台小得可怜的电视,孤零零地守着它那块沉闷的屏幕,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且旁边的绿植也像是为了装饰而装饰,毫无生气。
只不过,这卧室堪称极其单调的装饰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而重点恐怕在床上:
一个躺着的女孩穿着一件透明的内衣,她正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娇小的身体被白色的枕头环绕,看起来瘦弱不堪,疲惫的眼睛紧闭着,看来是睡得香着呢。
更加惹人注目的地方在那不可言说的地方,燐子的眼神移至女孩的小穴,那里仍然隐隐约约冒着让人难以言说的浓稠液体,从她的阴户缝隙间不断渗出来,滴滴答答。
“至少不是我。”
还能怎么办?她手上只有一把扫帚,燐子能做什么?做不了。
她的手指慢慢地抓住散乱的被角,她低头,动作机械地将皱巴巴的被子抖开,像是在折叠一块无关紧要的布料,但是那个女孩儿确实是十分碍事了,可是燐子也不敢胡乱动她,在试过几次以后发现自己的力量完全不足以在不惊扰这个孩子的情况下清理床铺以后便放弃了。
“趁着这个时候多睡会儿吧。”
燐子这样想着,这个孩子她并不认识,也没有见过与她长得相似的,这也算是好消息,她来了差不多半个月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不用参加训练,只需要为教授打扫房间就可以了,只不过每次被教授要求打扫卧室的时候床上时不时的就会出现一个全身赤条条的女孩儿,她其实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燐子不是很敢多想,只能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不去管她们,只要床上的是个不认识的人,就说明自己认识的同学亦或是朋友至少没有受到这样无法让人感到信服的苦痛。
想着去找消毒水的脚尖在刚接触地面的瞬间稍微抬起——她触碰到了地上散落的一片透明的液体,那液体在灯光下显得诡异,泛着白白的样子,像是水迹,却又不太像水迹,确切的说,是在瓷砖上形成一滩黏稠的痕迹。
“让人头疼……”
燐子从床头柜顺了卷纸,左手捧着那卷纸,右手揪住一角猛地往上一拉,撕了一大把卫生纸放在上面,纸上瞬间和被脚尖点了一下的水面一样形成一道微波扩散开来,直到它完全浸湿。
不过这完完全全不够,只能撕着,撕着,直到把这纸都给用光,反正对于燐子来说,几包卫生纸是没有什么和自己息息相关的利害的,她只需要负责有没有扫干净,只要能抹干净再怎么浪费与她都没有关系。
地上的一滩黏糊糊的都被吸干,燐子把抹布扔在地上,用脚来回划拉了几下,差不多就完了,至少肉眼是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的,这样就足够。

30

燐子弯下腰,从墙角捡起那把靠在一旁的旧扫帚,扫帚的柄早已被磨得开线,扫帚头,也就是用于清扫的部分,类似于稻草、茅草或者高粱穗的枝条也已经被磨得差不多零零散散了,质量只能说对得起它的价格。她双手握紧木柄,丝丝沙沙声就这样漂浮在房间里,可惜剩下的一些短而坚硬的毛尖似乎是无法起到一些有效的作用的,只能弯下腰,几乎和地面平行,双臂用力将扫帚压低,在地板上勉强划出一条条痕迹,燐子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在同一个地方来回扫动,可地板上那些细小的灰尘比往常更加顽固地黏在木板上,只有在她用力将扫帚压得更低、更贴近地面时,灰尘才勉强被推拢。
最后她放弃了。
在用它经历一个星期的折磨以后,她放弃了这把扫帚,事实证明,它作为清洁工具的使命已经结束了,它并不能起到什么效果,至少在扫地这一方面是这样的,只有在因为没有扫干净地而被教授打屁股时,燐子那歇斯底里的惨叫声才能证明这把扫帚为数不多的妙用。
但是挨打并不代表着地不用扫了,每次打完,燐子都要在教授的监督下用自己的衣服仔仔细细把地板一点一点地抹干净,有时候是上衣,有时候是裤子,具体是哪间不用管,只要地板干净就行。
所以说她脱下了上衣,在地板上飞快的刷起来——她没招了,与其挨顿打,然后被色迷迷地盯着,那还不如自己壮士断腕。
扫帚是旧的,但衣服还是新的,她很卖力,不再是沙沙声了,取而代之的是地板上一遍又一遍摩擦产生的哗啦啦的声声音游荡在屋里,灰尘和碎屑就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一起。
地板看上去是干净了,至于衣服则没必要管它了,燐子拍拍就又套在自己身上,只要还能穿那就不要去想太多,在这里任何爱美的想法,任何不切实际的享受,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这样让自己看起来不像特别顽固不化的坏孩子倒是个好事了。
“没事没事的,睦妈妈您就放心吧,这睦的伤…我们一定会处理好的…我们不可能不教育孩子的,这孩子虽然不怎么闹事…但是还是太沉闷了,我们尽量给您调教调教…”
教授打电话好像是还留在台上做演讲呢,哪怕是隔着门也能听见那么一点,恰好燐子干完活了,所有与休息相关的念头都是恶行,但只要不被发现,就相当于自己没有犯罪,毕竟也没有事情可以做了,燐子便靠门近了一点,想听听教授在说什么。
“您要是有空的话…不介意…呃…一块儿聚一聚,如何…”
“那孩子怎么了…”
燐子有点没理解教授在说什么,总感觉那个叫睦的家伙似乎惹上什么大麻烦了,而且似乎…爹不疼娘不爱的?
“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学校里毕竟人多眼杂…对的对的…谢谢您…那睦妈妈,下次见…”
听不太清,似乎也不是时候,燐子勉勉强强能听见电话按下挂机键以后的嘟声,这时候也没有必要听了,她转身便拿起扫帚装模作样地扫起来。
“好了吗?别告诉我这么长时间都没扫完!”
燐子的直觉查明显奏效了,小林教授打完电话回头就到卧室里来检查开来。
“已经好了,教授,请您检查。”
燐子右手心朝上,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这是恳请教授检查劳动成果的意思。
“幸好反应过来了…”
方才如果自己没有及时把身子抽过来,那么这恐怕就不是什么小事了——偷听教授打电话恐怕得抓过去修身个好几天,可以打扫教授房间的特权自然也肯定会被取消的。燐子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庆幸着自己的机灵。
但这时候似乎并不是适合想入非非的,思绪转到现实中的燐子站在一旁,依旧保持着弯腰的姿态,手里紧紧握着那把旧扫帚,目光垂向地面。与燐子的紧张大相径庭的,是那闲庭信步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回荡。
教授的眼神则在从中不停游走,细细地打量每一个角落,窗台、床边、柜子,最后停留在地板上,用指尖摩擦了几下角落,直到手指上并没有出现自己理应看到的灰尘后,他才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脚步走近了几分,这个男人微微俯身,不信邪的手指又轻轻拂过窗台的边缘,却连微不可察的几分灰烬都没有沾染。
他直起身,转过头,脸上勾勒出一丝微笑,用着就像是和家长一起聊天时的表情看着燐子。
“你今天不错。”
他淡淡地说,
“终于打扫干净了。”
“是教授教得好……”
不知道怎么回答,燐子就只能这样拍拍马屁了。
“我怎么教的好?”
“这个……”
燐子看来是没有想到小林教授会杀她个回马枪,不由得愣住了。
“我不是很认真…之前…是教授…教育我…就…打扫好了……”
但是时间并不等人,就只能这样吞吞吐吐地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来。
“以后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拖拉了,对了,你妈妈刚刚还打电话过来关心你过得怎么样了。”
“妈妈?”
什么时候?她不知道,可能是几天前,也可能是今天,难道说,在那个倒霉蛋之前?
“你妈妈对于你有很大期望,燐子,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教授不介意推你进监察组,不仅时间比较宽松,如果表现好的话就离毕业不远了。”
“监察组?我?”
燐子的声音低沉,几乎是无意识地重复着教授的话,不难让人看出来她心里闪过的一丝模糊却又毫不掩饰的惊讶。
监察组,是维护校内秩序、保护学员安全的学生自治组织,也是通常情况下一般学员所能进入的最高级别的机构。同时也兼具整治学员各种不良行为以及应对极端思想的传播,但是,什么是“不良行为”,什么又是“极端思想”,这个并没有具体的规定,可能忘了向教官敬礼,就算不良行为的一种,又或者说某人编了个关于教授的笑话,那就是极端思想了。
因此,监察组的工作可以事无巨细,甚至为了提前制止可能的不稳定因素,预防性拘捕也是可以的,这个职务也自然是一块香饽饽。
“燐子,你说说看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小林教授站在她面前,双手插在口袋里,神情冷淡但带着些许威压,
“是…沉迷网络游戏…早恋…如果有没说全的…请教授指点一下……”
“看到没有,你很坦诚地交代了自己的错误,这说明你和其他学员不一样,并不会逃避自己的过错,就像你妈妈说的,你是一个好孩子,所以说你是可以去争取监察组的位子的,如果你能展现自己可以更加的听话和乖巧,那么教授当然可以让你加入这个光荣的组织。”
小林教授和蔼地说着,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为什…教授为什么会信赖我……”
燐子已经语无伦次了,小林教授到底在说什么,他想表达什么意思?她已经无法详细的思考了,只能顺着教授说的话来回复。
“因为你和那些调皮捣乱的学员不一样,教授,教官还有爸爸妈妈都很相信你,”
此时的燐子已经惊讶到快说不出话来了,她吞了吞口水,脑海中只浮现出母亲的模样。
“所以说你愿意吗?”
“是,教授……”
燐子终于回应,声音小得像是自言自语,甚至带着点无力的犹豫。
小林教授似乎对她的迟疑毫不在意,继续说道:
“你今天的表现是一个好的开始,但还不够,工作不能只是“刚好”地完成,你需要更加努力,展现出更强的责任感,作为监察组的学员都要更加的严格自律,不能有一丝懈怠,你妈妈相信你能做到,我也希望你别让她失望。”
“我明白了,教授。我会努力的。”
燐子点点头,哪怕她内心依旧茫然。
“记住,机会不会永远等着你。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我还能看到今天的成果,甚至更好。”
他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门后只留下燐子孤独的身影。
房间再次恢复了静谧,燐子仍然握着扫帚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任命,一切似乎都在压向她,而她,只能继续低头打扫…打扫…

31

“八纮,一宇!七生,报国!”

最前排的几个女孩呼吸急促,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和脖子上,几缕不听话的发丝乱糟糟地飘在空中,随着跑动轻轻摆动,请不必为这操场上震耳欲聋的号子生而感到疑惑,这是不过是孩子们体能训练的一部分,无论是跑步还是喊口号。音量随着她们的喘息起伏不定,有人喊得洪亮,也有人嗓音沙哑,嗓子都被烧干一样,但教官在一旁虎视眈眈,声音必须一浪高过一浪没有人胆敢明目张胆在这偷懒的。
秋季的凉风吹的人不禁上下牙齿打出咔咔咔的声音,但是她们完全不必要担心这个,原因无他,高强度训练之下所产生的体热是完全足以和凛冽的秋风所抵消的,偶尔有出汗多的,可能会在空气里闻到空气里混合着露水的湿气和汗水的味道,有的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汗,却越擦越多,汗珠顺着她们的下巴滚落,沾湿了衣领。
作训服灰扑扑的,贴在她们的身上,显得有些宽大又笨拙,鞋子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沉重的“啪嗒”声,她们看得出来没有什么默契,步伐不整齐,有的迈得大,有的迈得小,队伍像是被风吹乱的纸片,摇摇晃晃。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都他妈没吃饭是吗?大点声!”
除了偶尔有几句叫骂以外,只有一群女学生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这不说废话吗?就那几粒米掺的稀汤,腐烂的菜叶子都不舍得多加一颗,能有劲就闹鬼了。”
关于兰的抱怨,巴并不会有什么特别惊讶的,就那插根筷子都插不住的稀饭连一个人最低基础代谢恐怕都是不够,这当然是不符合一般人观念的,更别提这一整天干的估计三四千大卡,也说不上兰对于这群拿着鞭子和橡皮棍就开始耀武扬威的家伙有什么偏见。
“顺其自然吧,呆在这里如果保持人性的话可遭不住啊,兰,倒不如说你尝试一下把自己作为贵族来看待,享受这些说不定可以让自己舒服一点。”
这句话甚至还没说完的时候,兰便一脸震惊,望着自己的鼓手:她比以前变得苍老了,连她善良的秉性都似乎快消磨殆尽了,自己熟悉的那个宇田川巴越来越模糊得几乎看不清了,只有一个面目全非的红毛贼还在自己眼前。
“你说什么呢巴?我正儿八经大户人家的千金不也一样给扔这儿受罪?说的好像贵族就不食人间烟火一样!”
兰家本来就是食利阶层的主,但与其说做什么贵族,她更想要的只是能安静的找个地方玩音乐,现在倒好了,吉他弹不成还得天天做这些毫无意义的训练,脾气不由自主地就上来了。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而且我还有个妹妹要带,不学着机灵点儿哪天饿死了都说不……”
“个屁!你管那破小聪明叫机灵啊?我”
“姐姐,求求你们别吵了好不好?万一把教官引过来…”
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默默扫着地的亚子此刻钻出来,横插了一嘴,巴和兰两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生气了——两个半步成年的在小辈面前这样吵实在是有一些失态了。
“尽忠,兴亚!臣民,义务!”
“这些口号都是谁想出来的?自己念的时候不感觉舌头打结吗?”
兰正苦于应该怎么样结束这尴尬的场面,刚好操场另一边的学员们喊出的口号给兰抛出一个很好的话题。
“亚子看来比我们俩还成熟一点。”
巴忍俊不禁地调侃起兰来,她似乎不太想放过这位认真的冰美人,至少不想让她暂时扯开话题。
“别打岔,回答我的问题。”
“应该是金田总教官编的。”
“那家伙叫金田?”
“对,之前偷听别的教官说话的时候听见了…可千万别跟别人说这个,校规不允许的。”
一个副班长居然还能打听到这么多自己听都没听过的事,兰有些惊讶了:
“你知道这么多啊?”
“只要钱给够,什么都能买回来,在这里就是这样的。”
“这就是你的另外一面吗,巴?”
“物竞天择,物竞天择,还是那句话,总比饿死强。”
“我看过不了几个月我们也得饿死,之前你不是说和垃圾场那只狗打好关系吗?每天肉都不吃了,挑出几块来去偷偷给它,结果那个牲口吃的比我们还好!我把碗放它那里直接连看都不看一眼,这可怎么办?”
“这个我自己也闲的没事的时候也想了一下,如果说狗不认我们的食儿那确实是个问题,其实狗不一定要混熟,夜里惊动它让它叫,多搞几次就成狼来了,再叫应该就不会有人来看了…应该吧?”
“我看你这也不靠谱啊?”
兰摇摇头,又瞥了瞥嘴。
“现在还只是计划,在实行之前我们都是可以随时更改的,所以不要太在意这些细节…教官应该听不见我们说话吧?”
巴则是一边认真扫着落叶,一边眉飞色舞地描述着自己的宏大计划,并不在意兰的抱怨。
“亚子,你帮忙给我们望个风。”
“好的姐姐。”
对于巴的请求,做妹妹的并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更何况这对于自己是有利的呢。
“你说,要是我能有一把锯子就好了。”
“锯子?你是想把那些铁栏杆锯开吗?”
兰不免被巴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这不讲废话嘛,我们要是有把锯,除了这个还能做什么?”
巴嘴角微微一撇,语气里带着一股戏谑。
“别忘了那破窗户每天都有人盯着,而且天知道我们有什么工具能把它给弄开?”
“这就是你脑子不够用的地方了,我们可以去仓库里面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实在不行去医务室里找找,如果有盐酸或硝酸之类的强酸,或者说实在不行浇盐水也行,那么我们就可以慢慢让栏杆变得脆一点,到时候一掰就开了,并且完完全全看不出来。”
“我看你脑子才不够用了!想得到是挺美的,一打听全都是馊主意,连酸都开始给我搞出来了,你怎么不直接搞个推土机把学校都给平了?”
对于兰的哭笑不得,巴翻了个白眼作为回应,显然对兰的讽刺早已习惯。
“逗你玩儿的,那个栏杆你知道吗,以前我刚过来的时候用的是钢筋,我还挺头疼这玩意儿应该怎么弄,结果一个月前换了新的,我试过,是空心钢管,这样的话我们只需要一根绳子外加一根木棍就可以把它给翘开。”
“这听着靠谱点儿了,不过我很好奇绳子和木棍居然还能开防盗窗?”
兰看着得意洋洋的巴,有些半信半疑的问道。
“把绳子打湿以后缠在两根栏杆中间,再用木棍钻过去,然后用力扭,绳子便会将栏杆紧紧勒住,这样应该就能把它给破开。”
“这么大的阵仗你不怕引过人来吗?”
“这鬼地方根本没有人天天巡,巡一次顶多敷衍地看一眼,就那群教官天天吊儿郎当的样,没有谁会注意那些防盗窗的细节的,只要我们可以小心,找准时机。”
兰舔舔方才已经因为说话而干涸的嘴唇,心里隐隐觉得巴的话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吐槽:
“那好,假设我们已经打开窗户,但是可你别忘了我们住二楼,就算锯开了窗,我们怎么下去?从二楼跳下去摔断腿的概率可不低。”
“那地方我已经看过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宿舍出门往左走大概有两扇窗户可以逃生,院子里那棵树你见过吧,有个窗户和大树离得比较近,我们可以趁着夜黑风高,顺着树干滑下去,只要不弄出大动静,没人会发现;另外一个下面则刚好是大垃圾桶,从二楼跳下去的话垃圾桶里的垃圾是可以作为缓冲的,并且那里还刚好连个排水管,如果手不长的话应该是能够到那里的,到时候顺着管道滑下去就行。”
“你确定那树够稳吗?万一树枝断了,我们两个可就直接摔个半死。”
兰皱起眉头,却真的开始分析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稳不稳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如果其中一个不妥的话我们还可以选另外一个,就算爬树不行我们还可以跳垃圾桶嘛!这个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要能下宿舍楼,我们就可以沿着墙壁一直跑到食堂后面的垃圾场那边,只要把那里的门破开,再把那条狗放倒我们就能出去了。”
看着眼神坚定的巴,兰叹了口气,心里虽然对巴的计划还是存疑,但也不得不承认:她们确实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点子了。

32

“行吧,我没得选,只要能逃出去就行,摔断腿…大不了给你们殿后得了,我年纪是最大的,作为前辈我得让着你们。”
“可别了快,就你这小身板儿殿后和死了没啥区别。”
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你……”
兰想说什么,但看着巴那熟悉的笑容却发不出来什么脾气,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唉,你让我说什么好呢,巴?就没说过你一会过。”
“既然你这么想出前辈的风头,那么我们俩做个君子约定怎么样?”
突然,巴神秘兮兮地,声音压得更低。
“说,是什么?”
被勾起兴趣的兰好奇的回答。
“今后,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均以大家全部逃跑为目标,但如果情况有变,那么则临时转换方向,不以我们两个一定出逃为目标,而是尽全力保证亚子,lock,pareo,还有灯她们能出去,紧急情况下,如果有必要……”
巴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
“拿我们的命换她们的命,行吗?”
“乐意奉陪。”
“那就好,到时候可不能反悔哈。”
“谁跑谁是狗!”
两个人都爽朗地笑了。
“好,如果我们要出去的话……垃圾场是一个关键点,我看过了,大门肯定是指望不上,如果我们要出去的话恐怕只能从后门走,但我不知道后面的垃圾场长什么样,额…至少暂时还不知道。”
“又开始了,我亲爱的鼓手女士又开始啥都不知道就瞎编了。”
一阵沉默传来,兰在一旁,心不在焉地跟着扫地,侧目瞥向巴,巴则装模作样地抓了抓头,像是在努力思考一样。
“那地方,应该是通的…我到时候试试能不能去吧……”
巴想着,扫了两下地,又停下手来,抱着扫帚靠在一旁。
“如果说我们出去的话,看看这附近没有什么村庄之类的地方,到那里以后找个电话报警…”
“如果找不着呢,到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办?我被抓进来的时候可是亲眼看着了这地方就是个荒郊野岭,我可不想饿死在外面。”
兰忍不住打断她。
“巴,你仔细想明白,现在我们不是在拍肖申克的救赎,我们现在是真的在越狱,我们几个人的脑袋现在就别在咱们俩的裤腰带上,而且你这个计划不是几个月前就和我说了吗?现在过去这么久时间了还是没什么可靠的进展。”
巴的眉头微皱,但还是继续解释:
“那是因为没有规划好,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看观察学校的地形,这逃出去的方法我应该是有了,至于出去以后的话,我看我能不能搞点吃的。”
“我倒是很好奇在这个鬼地方能搞到什么吃的。”
兰气得发笑,双手叉腰。
“算了,你爱怎么干怎么干吧,我倒是很好奇你能搞出来什么……”
“滚出来,高松!”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喊声,是兰她们班的副教官,他口中带来的则是一个更加熟悉的名字。
“我靠,出啥事了?”
巴有点惊讶。
“是灯,我早就让她多给教官塞点钱,可她又不肯,还问我为什么。”
灯的体能不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显而易见的,她总是在训练中掉队,每次被体罚的她都显得格外孤僻,除了羽丘的学姐们以外,她也不认识更多了。
“这孩子怎么老是这样,真是够让人担心的。”
巴看着灯被那个男人拖着走的身影,摇了摇头,忍不住小声嘟囔。
“而且,灯这么乖的孩子,也不像是给家里惹事儿的,怎么会被送进来呢?兰,关于这件事我一直搞不懂。”
“就是啊,我们俩被送进来就已经够扯淡了,但至少还有那么几个理由,灯这我是真想不通,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能当家长了。”
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我从来没见过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平时在学校里她连和别人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什么麻烦,你说,她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被送到这里来?”
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手指轻轻敲了敲扫帚柄,像是在思考:
“灯虽然看上去乖巧,但我们毕竟和高一的学妹们在不同的楼层,平时的话也不太好见到,所以说我们对于她可能并不算熟悉,我们对灯的了解还远远不够,说不定也有她不为人知的一面……”
啪——
正是巴在不断思考并推理的时候,兰突然用扫帚拍了一下巴的胳膊。
“嗷啊啊…兰!你无缘无故打我干嘛?”
“你还好意思问啊,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鬼主意?灯这么乖的孩子,你还能瞎想出什么黑暗故事?”
巴被扫帚打得一愣,侧头看着兰回复道。
“行行行,我承认是我不好,我天天在被窝里听亚子讲各种中二小说入脑了行吗?”
“看来我破案了。”
尽管说对于自己的队友做出这种新猜测的原因兰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一想象到和亚子一样中二病发作的巴的模样,她忍俊不禁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我想象力太丰富了行不行…哈哈…”
“严肃点,你觉得灯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的兰一愣,扭头转向列队那里:远处的灯看起来依旧沉默,唯唯诺诺地跟在教官身后,步伐迟缓,像是整个人被吸干了力气,走得格外吃力。
“我们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办法…总不可能在这英雄救美吧?”
“唉,还能怎么办?只能祝她好运吧。”

33

“你是来散步的还是来训练的?”
“就这么点儿小事坚持不了?你不是来享受的知道不知道?”
“我不想听借口,只要看到结果!”
……
这样的怒吼不绝于耳,回荡在这个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孩的脑海里。
每当我跑步时掉队,巴和兰都会有意放慢脚步,等我追上来,哪怕是要被教官训斥,我知道她们是因为我才被骂的,这些都是我的不好,尽管她们都只是笑笑不和我多说什么,但是我能猜得出来。
她们越不在乎,我就越不敢抬头,汗水一滴滴落在地上,和我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一起,手臂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了,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停下来的话,只会更糟。
可是我坚持不下去,我的腿僵得厉害,根本抬不起来,我想坚持,可真的很难。每当我稍微松懈一点,教官冷冰冰的声音就会响起来,接着把我从大家的队伍里拖出来。
我一直知道,自己和大家不一样,跟不上大家的节奏,其他人跑得很轻松,做训练也是没有什么障碍就可以完成,而我总是落在最后,哪怕再怎么努力,结果都一样,我不是不想做得更好,可就是做不到。
大家和我差别很大,我从小就发现了。
大家明明都可以做到,我为什么不行?
我不该在这里,可我偏偏就在这里,为什么我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好?
我总是拖累大家,总是成为大家眼中的坏榜样。
“不要有心理负担,爸爸没有责怪你,也没有生气……”
爸爸没有生气,所以他希望我可以变得更好……
“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妈妈说我是个好孩子,所以她希望我可以变得更好……
“爸爸妈妈都会支持你……”
所以爸爸妈妈把我送到这里来治病……
“爸爸妈妈永远爱着你,灯的存在,就是爸爸妈妈活着的意义……”
可是我辜负了爸爸妈妈的期望……
我是不是就是这样一无是处的孩子?
明明大家都可以做到的事,我为什么就做不到?我是不是不够努力?还是我根本就没用?
我咬着牙,强迫自己,可是我却再也跑不动了……
紧接着,我被拽出来了。
不同于先前教官的严厉,这位教官毕竟温和,但是比先前教官要小的力却反而让我更加难受。
明明大家被自己拖累了,特别是巴和兰,她们一直帮我,尽量附和自己的节奏,不让我掉队,可我还是总出问题。这样的我,怎么配得上她们的关心?又怎么样得上爸爸妈妈的关心?
我真不应该这样,我辜负了爸爸妈妈的努力。
明明那么爱我,我却没有能变好,我辜负了,辜负了……
辜负了独立的男人,辜负了慈爱的女人,
辜负了严格的男人,辜负了贤惠的女人,
辜负了勤奋的男人,辜负了包容的女人,

辜负了坚定的男人,辜负了温柔的女人,
辜负了有耐心的男人,辜负了无微不至的女人,
辜负了以身作则的男人,辜负了细心周到的女人,
辜负了可靠的男人,辜负了无条件爱我的女人,
辜负了挣钱养家的男人,辜负了相夫教子的女人,
辜负了保护我的男人,辜负了关心我的女人,
辜负了尊重我的男人,辜负了爱护我的女人,
辜负了勤奋工作的男人,辜负了保护孩子的女人,
辜负了沉稳有力的男人,辜负了细致入微的女人,
辜负了默默付出的男人,辜负了善解人意的女人,
辜负了在外拼搏的男人,辜负了诞下我的女人,
辜负了以身作则的男人,辜负了为家庭牺牲的女人,
辜负了保护家人的男人,辜负了勤劳勇敢的女人,
辜负了外冷内热的男人,辜负了优雅得体的女人,
辜负了为我树立榜样的男人,辜负了富有母性光辉的女人,
辜负了为了我风雨兼程的男人,辜负了尝试教会我成为女人的女人……
果然,我从来没有成为过人类。
和教官来到办公室以后,我理所当然地跪下了,因为这就是我应得的。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对吗。”
教官问,声音冷峻而严厉。
“自己跟不上大家的节奏…托了大家的后腿…应该打…”
灯像是火车站台喇叭里的机械声一样回答着。
教官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对灯这样的反应感到失望:
“你就这样认命吗?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改变吗?”
“我就是这么差…跟不上大家…我让爸爸妈妈失望了……”
她的眼神低垂,心里充满了自责又无法表达。
“你爸妈都给你送这破地方来了还想着他们…没事,起来吧孩子,你也别整这出洋相了……”
那个男人从抽屉里翻出来一支烟点上,看着灯站了起来,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
“孩子你这太…唉,之前特别爱找你茬的那家伙已经跑了,只要金田教官不来我就不揍你们,你别害怕,我又不是天天揍你,也给我争口气行吧,不然等他逮住你,真挨一顿揍,谁也保不了你,我还得扣工资,这谁受得了……”
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一股白烟,声音少了几分刚开始的冷硬。
“爸爸妈妈想让我…”
灯听着这话,眼神有些迷离,说着说着,又本能地低下头。
“行了,我也不瞎教训你了。”
教官拍了拍桌子,站了起来,转过身背对着灯,低声说道:
“这几个月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是个好孩子,别老想着辜负谁,你爸妈要是真想让你变得好起来,也不会把你丢到这地方来受这个罪。”
接着从桌子下面摸出来一袋面包递过去给灯。
“也不瞎教训你了,这几个月饿坏了吧?清汤寡水的,今天就吃顿好的吧。”
看着前面的白面包,灯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拿走,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灯狼吞虎咽地把面包塞到嘴里,这样滑稽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好吃吗?我女儿还没断奶的时候就这么吃。”
她想说什么,可喉咙有些发紧,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点了点头。
“那看来是好吃咯?没事孩子慢慢吃就行,好孩子就不应该挨饿——虽然也不一定能再吃上一次了。”
他语气放松了些,甚至还带点轻松的调侃。
灯狼狈地擦了擦嘴角,双手紧紧攥着面包,嘴唇微微颤动,想说些什么,但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声音就是发不出来。
“高松,你还挺像我女儿啊,好久没放假了,想回去看看她……”
教官拿起了放在桌旁的相框,扶额沉思起来。
灯把目光也移到那副相框上,上面映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自然是教官,另外一个则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她有一头飘逸的淡蓝色长发,发尾微卷,两颗明亮的黄水晶镶嵌在眼睛上,锐利又显温柔,渐渐地,那张脸逐渐和那个春天里骄傲的身影渐渐地重合在一起:
“小祥?”
教官原本沉静的面容猛地有了些变化,先是几秒钟几乎难以察觉的沉默,随后即是无比震惊的神情挂满在脸上,身体都僵硬了片刻,手中的相框轻轻颤动了一下。
灯的脑海里乱成一团,过往的一切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春天的校园,悠扬的琴声,祥子那微笑的脸庞,一并冲进了她的大脑。
教官的眉头紧锁,目光从灯的脸上移开,努力整理自己的情绪以防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他抽了一口烟,缓慢地吐出一团烟雾。
“该死的…你说的那个小祥,全名叫什么?”
“她是叫丰川祥子…”
那种震惊是如此真实,可他依然不相信,世界上绝对没有如此的巧合,日本有大概一亿多人口,这样算下来的话大概是五千万个女人,考虑到眼前这个学员的同龄人绝对不会超过五百万,这五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就这么被他碰到了?
“她在哪个学校?”
“羽丘,在我隔壁班…”
他本以为这个问题可以终结这场闹剧,却最终告诉他这样一件钢铁般的事实,那平日里冷峻而严肃的面容猛然间彻底失去了控制,眉头紧锁,眼睛睁大,微微颤抖的手指还紧紧抓着相框,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猛地深吸了一口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这无济于事,他感觉呼吸在变短促,他盯着灯,几次想开口,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手中的烟已经燃到了一半,灰烬不自觉地落在桌上。
“你和小祥认识吗?”
灯看着教官如此错愕的神情,不免的好奇问道。
“他妈的,这何止他妈的认识啊…”
教官终于开口,但语调带着明显的颤抖,和他惯常的不怒自威判若两人,声音低沉。
“那是我女儿啊……”

34

我是丰川——至少世人都这么叫我,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钢琴家,我偶尔跑一跑演出,除此之外没有什么钱能赚,当然,也不需要我有什么很高昂的收入,哪怕在家里我是排行最小的弟弟,我依然可以在长辈得到一笔规模可观的财产。
自打记事起我就被揪去弹钢琴,只要弹错一个音节,等待着我的就是一顿鞭子。我学习音乐的契机,一方面是因为我这个幼子不需要承担什么打理业务的能力,既没必要,对于兄长们还是一个隐患,另一方面也是家长们附庸风雅的缘故,尽管我并不喜欢就是了。
后来,我大了,我的技术终于允许我上台演出了,就像我前面说的那样,算不上什么有名气的演奏者,但是撑撑牌面装装样子已经算是绰绰有余了,如你所见,一个大小伙子,有了这样一套高雅的艺术,再打扮打扮干净一点,彩旗飘飘,花枝招展那是手到擒来的,可这对于我来说是想都不用想的,并不是家教严格,只是因为父亲已经为我安排好了一个妻子,她自然是出落的十分好的一个大小姐,如果暂时放弃考虑我并不认识她这件事的话。
于是乎,我那情窦初开的小心思就这样被浇灭了,故事里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在我这里并不存在,有的只是利益和利益的碰撞罢了,我又不懂。
可这也是有说法的,大家是婚前谈恋爱,而我们恰恰相反,我和她是婚后谈恋爱。我不知道岳父母是如何教育我的妻子,她知书达理,纯洁无瑕,完美命中了我的心脏,我们每天夜夜笙歌,甚至到了我看到她,就感到搔痒难耐的地步,自然而然的,她的肚子里留下了属于我的结晶。
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听说过一个传闻,如果一个女人对她的丈夫爱到深沉,那么她一定会以生下丈夫的子嗣为荣,看到她那洋溢着幸福的笑脸,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这个传闻是假。
后来,我的女儿出生了,她叫祥子,我们祝福她柔美、优雅,轻盈,如花朵般绽放,拥有光明的未来。她肚子上的痕迹,代表着她永远是我丰川的女人,而女儿的姓氏,则代表我丰川永远会是她的男人。
就这样,我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她们都很爱我,我也都很爱她们。
但生活并不是能像我想象中的那样一帆风顺下去。

我不知道哥哥们捅出了什么篓子,但是他们就是那样把我拿去垫背了,我对法律一窍不通,但他们就是往我头上塞下了一大笔债务,我们家作为“欺师灭祖,有悖人伦”的孽障也名正言顺的被踢出去了,我还记得她那时候哭得有多么伤心,这也是我第一次见识一个女人嚎啕大哭。满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也不曾哭死过董卓,她却把自己哭死了。
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总是空空的枕边,那曾经是她依偎的地方,我一直以为这是一场梦,只要我醒来,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就会扑到我的床上给我一个surprise,可是,现在一切都那么安静,连她半夜轻轻的呼吸声都再也闻不到了。我曾经对神明不感兴趣,可如今我却无比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个全能的造物主可以将她送回到我的怀里。
我彻底颓废了,每天只有一个一个酒瓶和易拉罐堆成的小山,像曾经的她一样陪我入眠,也像她一样到明天就消失不见,只留下无比寂寞的我——想都不用想是女儿将它们一并清理干净,至少还能换点钱吃饭。
贵族学校自然是念不下去了,可是我却没能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去给祥子多做点什么,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样从月之森毕业,然后报名去羽丘的,她应该是听说了那里的全额奖学金,报名表,证明,身份,还有各种各样五花八门让人看着头疼的文件就这样被一个15岁的女孩子给弄出来了,我没有教过她去做这些事,但是祥子她的确做到了。
我作为父亲或许一开始就是不称职的,小时候都是由她的妈妈把她拉扯大,我没有什么能力,只有像我的老师一样教她弹钢琴,她悟性不太强,也比我还不愿学,因此也没少挨打,尤其是夏天,在穿薄衣服的时候甚至能隐约露出她的红屁股。
祥子后来组建了一支商业乐队,并且还实实在在的赚到了钱,这是和长辈们一样只是让她附庸风雅的我完全没有想到的。可后来她终究还是惹上了官司,若叶睦走后,那个叫AveMujica的乐队事实上也是没了,这条路也便走不通了。
我确实是个无能的家伙,我让我的爱人流泪,又让我的女儿流泪,祥子真的很像她啊,那痛哭流涕的模样和她的母亲堪称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我已经失去我的妻子了,我还不想再失去我的女儿,酒很好喝,但我还是扔掉了,没了这个碍事的家伙以后找份工作自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但是我还欠着一屁股债,靠着那一点点死工资我连利息都还不了,后来我就骑驴找马,找着找着,找到鸟取了,他们给的薪水相当高,离谱到我都不相信这会是一份正经工作。
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不要命,只要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坐上了去鸟取的车,小林教授和金田教官接待了我,面试非常顺利,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询问我身上有什么债务,但在我如实回答以后我便被录用了。
直到我实际去工作以后我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薪水。
学校在乡下,但也不能这么说,我后来拿地图查过,就算是离这里最近的村子大概也要三公里以外了,连乡下都不如呢。这里院墙高耸,上面有铁丝网,每扇窗户都装着栏杆,楼梯装有铁门和摄像头,甚至还有在电视剧里才能看见的报警装置,并有专人值守,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哪里是学校,倒有点像监狱!
至于工作,金田教官给我的教官手册上写得非常清楚:通过军事化集中管理,对学员进行体能和军事化训练,培养学员雷厉风行、整齐划一的作风和服从管理,尊师重道的意识,加强纪律性,养成服从纪律的习惯,以达到提高自我控制能力,解决网瘾,叛逆、早恋,沉迷,自卑,自闭,逃学,厌学,打架斗殴,混迹社会,夜不归宿,亲情淡漠与父母老师沟通困难等不良行为习惯的目的。
我作为见习教官,被安排跟在二班的教官见习,上班第二天,他带着我去校门口接收几名新生。在办公室里,我见到了两名学生,看起来和祥子差不多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的,都是由家长开着车送过来的,由此看来家庭条件应该还不错。教官简单地询问了少女们的情况,和气地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安慰家长说:
“你们把孩子们交到这里,请尽管放心,我们以励志教育为主,封闭式管理,24小时有教官一起学习生活,保证一个月之后,孩子们的精神面貌会焕然一新!”
这些家长们原本还有些不太放心,此刻顿时松了一口气,感激地握着我们的手,拜托我们对孩子严加管教,生活上多照顾。
只不过,刚刚送走家长,那位教官脸色立马沉了下来,非常强硬地命令两个孩子:
“赶紧拿上行李,跟我走,进去之后不要东张西望!”
我被这样一个阵势吓了一大跳,但是这位教官似乎并没有给我惊讶的时间,教官并没有带她们去宿舍楼,而是直接把她们带进一个小黑屋里,其中有一个孩子站在门口不肯进去,我看里面除了一个床架子还有一个堆满了粪便的旱厕以外什么也没有,她不愿意进去是很理所当然的,我本来想劝劝教官,可她把那个孩子一掌推了进去,轰一声锁上了铁门。
见我疑惑不解,他说:
“这些网络成癮的孩子啊,以自我为中心,恶习很深,第一步就是要关禁闭,杀杀她们的威风,否则呢,以后不好管理。”
禁闭室每面墙上都贴着纸,上面写着学校的校规,写着譬如感谢天地化育之恩、感谢祖国保护之恩、感谢父母养育之恩、感谢老师教诲之恩、感谢同学帮助之恩、感谢万物共存之恩…这样这样的。
其中一位孩子,一直在不停地敲门,她声音很讨人喜欢,但是也很嘹亮:
“请放我出去吧,求求你放我出去,我想妈妈……”
“闭嘴!老实点,在这儿就由不得你们了!”
他用脚用力踢了一下门,大吼一声,而那个孩子看来和我一样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又有些胆小,便吓得哭了起来。
“限你们一个小时之内把校规背熟!”
在这样惊恐之下,能背得下来吗?至少我是不可能的,我不得暗暗的替她们担心,一个小时以后,那两个孩子被拉出来要求背诵,结果咔咔办办的,果然是没有通过教官的测试。
接下来,教官让她们做两百个俯卧撑,接着又让她们顶着太阳站了一个小时,其中一个孩子受不了,哭着说要回家,结果迎接她的就是五六个结实的耳光。
虽然为了赚钱我可以做任何事,可这样的工作也不免让我感到颇为震惊,如果不是奔着高薪来的那么我立刻就撂挑子跑了。可毕竟不能彻底撕破脸,我只能悄悄的问:
“她们还是孩子,不怕出事吗?”
教官的一番话让我彻底惊呆了:
“如果学校和老师能管好,那还要我们干什么呀?对这些社会渣子来说,和风细语没有用,以暴制暴军事化管理,这才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原来啊,这所谓的什么修身,什么心理辅导,什么素质教育,靠的就是以暴制暴,讲究绝对服从,稍有不从就得挨打。
学员们一天的日程是这样的,早上6点起床出早操,8点吃早餐,接着是体能训练,中午吃饭之后休息一个小时,之后再点一次名,下午再重复上午的训练,一天下来,每个学员都累得像散了架子。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得意的对我说:
“只有身体累到了极点,才不会想到网络,才会遵守规矩。”
而且虽然学员们每天的日程表是规定下来的,但是每个教官都会在自己的辖区里拥有绝对的权力,譬如金田教官,如果他想的话可以在五点不到的时候就拉起来让所有学员出早操,而那位教我的教官,在二班也是一样,体能训练也不局限于在操场上进行锻炼,也有的会去做别的事情,比如去学校内的一个工厂作零工,每天就是包装快递的纸盒子,当然这个是不给工钱的,当然还有打扫卫生——这个活相较于其他的苦力来说已经算是人上人才能去做的了。

35

在一个月之后,我转为正式的教官,还是分在二班和他搭档。到了发薪水的日子了,我发现我的每月工资和之前面试的时候所提及的数量相差甚远,只有大概二十万日元左右,而他要比我多出厚厚的一沓,见我好奇,这位教官神秘的对我说这是校方发的奖金,是专门奖励给表现活跃的教官的。
学员在这儿一个月的费用,加起来差不多是30万日元,如果一个学员要毕业了,教官如果能成功说服家长,将孩子继续留下,那么又会为学校增加一个月的收入,就等于给学校创收了,学校就会给教官一定的分成作为奖金。几天之后,我亲眼他就见到向我展示,怎样说服家长将孩子继续留在这里的。
这个孩子姓山田,我就叫她山田酱吧。那天,山田酱的家长过来想把她领走,山田酱见到母亲,什么也止不住就跑过来抱住妈妈嚎啕大哭,发了各种什么血誓又是什么央求的,求妈妈把她带走。我以为山田酱就这样可以脱离苦海了,可没想到却遭到了拒绝。家长不管怎么样都是会想念自己的孩子的,所以这位妈妈当然非常疑惑我们为什么要这么说。
“山田现在这个表现正是窗口期的典型,她现在正在治疗的关键时刻,我们这是特殊学校,和中学校园不同,有网瘾的孩子大都精力过剩,思想怪异,性情暴躁,通过适当的体能训练以消耗她们过剩的精力,转移她们偏执的注意力,会很快起到戒除网瘾的作用。
那个教官的口才着实让我感到佩服,我甚至在想如果我也有这样的嘴巴那么我一定会去国会竞选议员。
“我们学校戒治的目标是让学员们彻底感受到网瘾的危害,并且要求主动参与治疗,只有做到这种程度才能保证最大限度地防止复发,山田这孩子现在正在处于一个关键时期,她现在已经可以脱离网络正常生活,但是仍然没有做到自己主动愿意坚持治疗,因此她还没有认识到网瘾的危害性,作为家长,您一定要配合我们的工作,千万不能心软,我们一定要让孩子自己认识到网瘾的危害并且主动选择革除自己的不良习惯,否则那就前功尽弃了。”
在他三寸不烂之舌的劝告之下,山田女士不但没有把山田酱接走,反而还主动要求把她在这里多留几个月以巩固戒网瘾成果。
就这样,学校就增收了一二百万日元的收入,这其中大概三分之一会收进他的腰包里。
“你开窍点,别太傻了,我知道你有个女儿,你只需要拼命挣钱给孩子花就行了,至于她们?反正都给送到这里来了,连她们的爸爸妈妈都不爱她们,你还瞎操什么心,放着好好的钱为什么不赚呢?”
不得不承认,这兄弟对于我还是蛮好的,见我对学员太仁慈,从不打学员,也不善于说谎来蒙骗家长,甚至还主动手把手教我怎么管理学员:
首先就是要在学员当中树立威信,可是面对那些无辜的孩子,我实在下不了手,对此这个兄弟也给我做了点拨,借刀杀人也可杀鸡儆猴,之前另外一个叫藤田的孩子在训练的时候不太认真,我批评了几句也没有什么反应,于是乎我就使了个眼色,美竹学员就心领神会,冲上去对她一顿拳打脚踢,此后这些孩子们看到我也就有了一份敬畏之心。
那个美竹学员叫兰,至于为什么是她站出来帮我杀鸡儆猴,说来惭愧, 急于挣钱的我,昧着良心也和其他教官学起来,兰酱她个子不算太高,但是身体板儿也还算可以,更重要的是她算是个有钱人家的千金大小姐,经常用各种五花八门的理由给我塞钱,这个活计自然也就她干了,相应的,她的违纪我也不怎么管。
并且,每当学员家长来探视的时候,我都寸步不离,不让学员说不该说的话,按照那个教官的说法,他之前让山田酱有哭诉的机会也算是一个失误了。会见快结束的时候,我都以效果明显需要巩固为由,鼓励家长再续交费用,让孩子继续留在这里一段时间,这样下来,我的腰包哦也就越来越鼓。我的出色表现让小林教授与金田教官很满意,他们两个私下找我谈话,说由于那位带我见习的教官离职了,所以准备提拔我代替他的职务,每个月收入可达五十万日元,这还不包括各种提成什么的,我相当心动,工作更加卖力了。
不久,我们接到一位家长的电话,说实在管不了孩子了,希望学校派人去把她的女儿捉过来强制戒网瘾,派了我和师奎那教官去缉拿孩子。师奎那老弟是个尼泊尔人,他的遭遇和我差不多,他的母亲因为患病需要花钱,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过来干这一行。我们立即出动,在家长带领下直扑网吧,师奎那这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不愧是个尼泊尔人,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个女孩的狐朋狗友全部打倒在一边,然后由我们一块儿把她制服进车里开进了学校,将她关进了禁闭室。
第二天她的父母就非常乖巧地来到学校里交钱,说要好好根治她的网瘾,师奎那就这么拿了十万日元的提成,我因为带见习教官的职务拿了二十万日元。
我本想这样很快就能还清我的债务,甚至是说可以一直留在这里,毕竟旺季的话一个月恐怕得有七八十万日元入账,哪怕是运气不好的时候至少也有四五十万,这样流水和盐政有的一拼的工作在日本可没有几个。
直到我们去强化班观看金田教官公开体罚学员。
强化班在学校里算比较特殊的一个体系,和我们普通班不一样,是由小林教授和金田教官直接管理的,即使是我这样的教官也很难窥探究竟。
按照教授的说法,强化班一般是给二进宫,逃跑或者是有其他严重违纪现象的学员准备的,所以这些在强化班的孩子们也都是近乎无可救药的小恶魔,六亲不认,打爹骂娘,简直是阎王殿里的小死鬼!
金田教官公开体罚学员的事情并不常见,更何况是惩罚强化班的学员呢,我这个好奇心严重的家伙自然也要是跑过去看看,可是在我看清楚台上究竟是哪个倒霉蛋在挨罚的时候我便后悔了。
小林教授把一套治疗设备搬了出来,我只看见一个个没见过的孩子轮流上去不是充电,就是被拿龙鞭打屁股。最后游教授扛着一个查孩子作为压轴节目:
“若叶睦学员是二进宫的学员,她毕业以后又因为某些原因再次走偏了,但是只要你在中心报了名,小林叔叔就管你一辈子!虽然改变是痛苦的、漫长的、艰巨的,但只要我们有信心,并把永不放弃的信念保持一生,就一定会得到一个精品孩子!”
“若叶睦!?”
本来这种活动只要认真看了前面一两个,后面就可以一直闲着玩了,可这个响当当的名字却让我再无闲心去做其他事了,转而去把眼睛牢牢地盯着小林教授。
即使是像我一样如何对于女儿不了解的父亲,也绝对不可能忽视一个形影不离和女儿的玩伴,若叶睦,她是两个明星的女儿,由于丰川家大业大,这两个孩子接触到一块那也是很自然的,所以从小祥子就和她一直玩得很好,以至于我们大人都说这两个孩子是一体两面,分不开的,哪怕是我们一家滚出丰川家的大门口之后,睦也经常和祥子玩在一块,甚至组那个乐队的时候还带上了若叶睦,然而很遗憾的是最后若叶夫妇十分反对这个行为,所以最终乐队也就解散了。
我不敢看,但是电流穿过她的身体后所带来的惨叫声简直就是余音绕梁,我即使不想听也不可能了,那个声音就是若叶睦没得跑了。但我还是偷偷瞟了一眼,教授已经剥掉她的衣服,漏出她那流着血的白暂的臀部,慢慢的,我在台下无地自容了,我不知道是该看还是不该看,我只期望她没有注意到我这个叔叔在这当教官,我只期望这次活动可以尽快的结束。
“如果要打学员的话,打成内伤可以,不能打成外伤,就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打小睦的时候是个典型的反面教材。”
小林教授事后这样教我,可我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我真没想到被若叶夫妇带走的睦居然会出现在这里,看到他们两个冠冕堂皇地出现在这所学校的广告上,我也就知道了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这样做,哪怕我真的无法相信这件事。
“睦最近怎么样…”
“我很担心睦…”
“爸爸可以问问吗…”
……

36

祥子,爸爸帮你打听到小睦的事了,但是,这真的是你想要听的吗?
“爸爸在一个专门收钱帮家长打孩子的学校,每天的工作就是天天折磨和你一样年龄大的女孩子,你最要好的睦也在这里面挨打,之前连屁股都打出血了呢!”
我难道就这么回答我的女儿吗?
我该怎么说呢?那些场景还在我眼中挥之不去,我,每天,像机械一样,我看着那些孩子,殴打着那些孩子,一个接一个地被逼迫到极限,遭受痛苦——她们的哭喊声在耳边回荡,睦也在其中,我记不起他们是谁,在毕业以后我一个也不会认识,就像是那位老教官说的一样,于是,那些被电击的,被藤条殴打的,被罚站的,吃泔水活命的,被扔进禁闭室的,被拳打脚踢的,她们的面孔都无比模糊,只有一个小睦的眼睛冤屈地盯着我,两个小睦的眼睛仇恨地盯着我,三个小睦的眼睛怨恨地盯着我,四个小睦的眼睛不解地盯着我,五个小睦的眼睛敌意地盯着我,十个小睦的眼睛怒目圆睁地盯着我,二十个小睦的眼睛怒目相向地盯着我,一百个小睦的眼睛恨之入骨地盯着我,千千万万个小睦咆哮着扑向我……
“你都看见了,叔叔,祥也会看见的。”
“不要!”
看了手机,现在是凌晨3点43分,我做噩梦了,也再睡不着了。
这样的我真的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吗?
爸爸在这个地方工作也算是帮凶,如此一来睦的事情也就更加说不出口了。
毕竟这事确实很难对女儿说出口不是吗? 我也是为了这个家,现在我最亲爱的女儿丰川祥子正结束了一天的学习,与同学们逛街,买了时尚可爱的新衣服,并把她们邀请到家里,用我给她新买的电子琴弹了几首曲子给她们听,还自豪的告诉大家这台琴是最爱她的爸爸给她买的,最后躺在卧室里柔软的床上呼呼大睡呢。
与我无关的事情即使是天塌下来了也没必要管,这若叶家的事情毕竟也只是别人家的事情,人都道帝王家九重春宵, 又谁知一样的霜雪刀枪,这样的烫手山芋和我无关,更和我的女儿无关!
祥子的朋友多到简直是让我无法自如,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吧?
“额…你叫高松灯(Akari)是吧?”
我抱着一颗侥幸的心问道。
“是Tomori……”
灯这个名字在我印象里都是读Akari的,Tomori这个读音实在是少见,但如果硬要说的话我好像也是听过的,是在哪里来着?
“高松灯…我最好的朋友…曾经和我一起组建过乐队…”
“灯承受了太多…我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祥子的声音…哦,天哪!不会吧……
我的头开始疼起来了,我摸着产生剧烈头痛的那个地方,血管鼓起来了,扑通扑通的,是我的心跳传到了这里。
等一下,这或许只是个巧合吧!虽然这个名字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可能重名的,而且既然能成为我女儿的朋友,那至少不会过得太差,就算再贫困,退而求其次也至少有一个相对温馨的家庭吧?一个温馨的家庭怎么可能会把女儿送到这里来呢?
尽管疼痛着,可我的大脑还是在飞速地运转着,仔细思考祥子还说过什么,我现在无比希望能找出来一个与她不相符的特征来说服自己:只是个小猫碰上死耗子了,眼前这个学员和我的女儿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休学了…我拒绝了她的心意…”
“突然就休学了…因为心理疾病…”
坏了,时间好像也对的上…我脑子里全是女儿的话语,渐渐地,眼睛不由自主神游到了办公桌下面的盒子里——这是我用来放没收学员物品的。
好巧不巧,我看见一个封皮绿油油的,还印着深红色的花,上面写了“高松灯”三个大字的笔记本,是我几个月前没收的。
我几乎没有什么意识,本能地把它抽出来翻开看。
“春日影”三个字首先映入我的眼帘。
“苦闷不已,惹人怜悯…”
“幸福满溢,宛若疯狂…”
“喜悦不已,却又孤寂…”
“无比重要,却又畏惧…”
这是她的笔尖写下的吗?这居然会是一个15岁的孩子在笔记本上狂乱地锤锻出的?
这是一首很漂亮的诗歌,即使是我也不免由衷赞叹,后面几页,有的是让我看不懂的鬼画符,有的则是漂亮的叙事诗。
第一个翻到的是碧天伴走,这似乎讲的是个友情的故事,有一个能和自己交心的朋友,还真是羡慕她。
还有一首迷路的日子,或许在这几篇诗歌里我最喜欢的可能是。
“不论多么迷茫,我们一生都不会分开。”
能喊出这种话的只有不谙世事,以为一个约定真的可以坚持一辈子的学生了,相当可笑,有作为学生一以贯之的愚蠢。但孩子们最弥足珍贵的就是这样的无知和愚蠢了,总比那些有一点姿色就拿这个吃饭的婊子强,我们学校里面的学员也有样学样地掰开大腿从教官那里换点儿休息时间,还有能下肚的东西吃。越活越像只鬼,看的见世界,但融不进去,偏偏还长了个人皮,否则真的成了个鬼!
翻到后面,是一部部的乐谱,原来前面的是歌词啊。大少女乐队的风潮已经刮了几十年了,直到现在也没有要停下来的势头,现在大街上随便抓几个女孩儿说不定都足够组一支乐队的,啊,我好久没有弹钢琴了,看见这些谱子还真不免让人怀念。我把乐谱抽了出来,轻轻的唱了几句,编曲不能说多好,我猜测也是个学生写的,但是已经足够听了,比不过那些作曲大家很正常,我并不打算以这样高的水准去苛求一群孩子。
谱子上还专门列了不同的乐器:唱歌我,吉他爱音,吉他乐奈,贝斯素世,以及鼓立希。看了几圈乐谱下来都是,非常经典的Jpop配置,不过为什么没有祥子,果然还是个巧合吗?
“这个是我的……”
眼前的这个孩子说话了,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太入迷了没有注意到,我看她只是默默地低下头,有气无力地念叨着。
“这个是什么?”
指着乐谱上的人名,我便这样问道。
“是MyGO!!!!!,要一起迷路下去的人,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就像是叔叔和小祥那样,一辈子分不开的!”
“谁他妈是你叔叔?一帮乳臭未干的小屁嘎渣一天到晚和德中二病一样动不动就是发什么血誓!”
她果然还是学生脾气,什么也不明白,父女关系是永远的,怎么可能与这个相比?该死,她绝对不能是祥子的朋友,毕竟都只是旁证而已,没有直接证据怎么可能下结论呢?
“小祥是我的朋友,我们很好…她很喜欢我写的歌词…叔叔也很喜欢……”
“给我闭上嘴!”
我跳起来,给了她一个耳光,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或许确实是恼羞成怒了。
“猪狗不如的东西什么时候偷窥的我女儿?扒我女儿的隐私,还他妈好意思说我女儿和你这种人是朋友啦?”
我突然想通了,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但是这个家伙确实偷听了我和女儿的对话,还把我女儿过去的一些事情都搞得一清二楚,并且偶然发现自己的名字也和女儿的一个朋友有些相似,如果说自己狸猫换太子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出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就合理了!毕竟我也没有时间也不太可能去查她到底和祥子在哪一支乐队,大不了用自己偷听到的信息现场胡编都行,我也没有办法去证伪,只要自己不说漏嘴那么我也不可能说她是假的,但是,我在她的本子里面已经找到证据了,我依稀记得女儿所组的乐队叫做Cry什么的,而她组的乐队叫MyGO,不仅八竿子打不着,而且名单里面也没有一个叫祥子的人,我保证这家伙是绝对没有机会进入到我的房间里去篡改笔记本内容的,所以笔记本上也没有出现祥子的名字!而没有祥子的名字就说明她其实就是在说谎!这样的破绽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破解的了!她的阴谋我现在已经揭穿了!很难想到现在的孩子都这么脑子灵光,什么馊主意都敢出,或许我应该把这种胆大包天的学员送进加强班才对!

37

我这么样想着,把笔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这是夹在书页里的一副乐谱,纸张已经发黄了些许,时间看来也是比较久了,而且笔迹似乎有些和先前的不太一样,甚至还有一些熟悉的感觉。
“春,日,影。”
我把它念出来了,原来这就是第一篇那优美的诗歌。
而且我似乎看得出来这是非常重要的一部曲子,我哼了哼,连谱曲都像是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风格甚至同我有些相仿。
“那天没有哭出来的我…是光芒温柔地与我结伴前行…”
我试着唱了一唱,旋律线条相对优雅且简洁,流畅的节奏流动,时而上扬,时而回落,带有一种自然舒展的感觉,柔和优美,没有过于复杂的和声结构,能从主旋律里面品味出一丝淡淡的忧愁与怀旧。节奏相对平稳,舒缓,给人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低音部分的节拍并不突出,从容不迫。钢琴是最神来之笔的,我总感觉这钢琴曲子像是我写的一样,作为主体缓和又朦胧,在高潮部分还非常的激昂,没有什么复杂性,这种十分正统,平铺直叙的感觉是我喜欢的,如同春日的暖阳,春风般轻拂。
最后,我的眼睛落到了简谱旁边的几段文字:贝斯素世,以及鼓立希。
这当然是很合理的,先前一直出现过的几个人名,这个学员的什么后面带了一大堆感叹号的乐队就有她们,只不过…
为什么乐队名字又变了,变成了Crychic?而且我记得似乎她们没有键盘。
随后我向上看去:
吉他:小睦
键盘:小祥
“啊?!”
……
“孩子,本子,还你。”
丰川教官把手里的笔记本递到灯的面前。
灯怔住了。
“哦……”
方才脸上挨了重重一掌的她只是默默地低下头,有气无力地念叨着。
她没想到自己最心爱的本子竟然如此失而复得,接过,打开,一页页的翻着,和被没收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那样。
老丰川又翻开自己抽屉,拿了几包零食出来。
“好孩子,还疼吗?实在很抱歉,叔叔最近有些不高兴,所以打了人。”
这个男人又吸了一口烟,双目无神的说道。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祥子这孩子,或许迟早有一天会知道她爸爸在干什么吧……”
“不是的!”
灯突然提高了音调,平日里一个异常沉默寡言的女孩子突然大声吼叫是很少见的,连见过大风大浪的丰川都不禁吓了一跳,烟杆上积攒的烟灰都给抖下来了。
“小祥是很好的人!她是我最珍视的朋友,她让我成为了人类,小祥是很好的人,说明…叔叔也是很好的人!”
每当提及这些的时候,灯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Crychic的日子是她第一次像人类活着,她也是第一次像人类一样为自己所失去的东西而悲伤。
“我女儿经常和你一起玩吗?”
“小祥后来到羽丘,在我的隔壁班…但是她没有和我说过…我连夜写了新的歌词给她,她不要…”
丰川皱了皱眉,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有如此不体面的举止。
“这也叫朋友吗…那好好的乐队为什么不组了?”
“因为…因为小祥,她…她不想继续了。”
灯支支吾吾地说到。
“为什么不继续了?”
“小祥说我才是最需要练习的那个人…所以,肯定…是我唱得不好……”
灯低下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让它们落下来,可这并不是她能控制的,淅淅沥沥的泪珠就这样不争气地落下来。
教官又吸了一口烟,然后用手擦着她的眼泪。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明明是祥子的问题却没有好好搞明白,还把自己的朋友伤得这么自责,我看丰川祥子这皮又是痒痒了,我估计回去得揍她一顿!”
“不是的…小祥她,一定不是这样的…小祥她…她一定是有自己的考虑的,是我没有做到最好,就像训练一样……”
灯哭了,她已经憋不住自己的泪水,丰川先生赶忙抽了几张纸给她擦起眼泪来:
“真是的,多大了还哭,没点出息,和丰川祥子一样没出息……”
“小祥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才这样的……”
灯说着,声音里依然透着自责。
“呵,哪有什么苦衷不苦衷,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你叔叔我挣不到钱了,供不起她上大小姐学校,穷了!”
丰川对于这事已经是看淡了,于是便云淡风轻地自嘲着。
“但是叔叔现在又行了,咱们不说大富大贵的,最起码吃饭是不愁了!而且现在的祥子也对此非常惭愧,差不多上个月的时候她还因为你的事情和我打电话过来大哭了一场呢。”
“真的吗…”
“真的。”
丰川看着灯那副若有所思的面孔,斩钉截铁地说道。
“就这么点儿叔叔还要骗你不成?”
他又吸了一口烟,指了指下面春日影简谱旁边的那五段文字:我,吉他小睦,键盘小祥,贝斯素世,以及鼓立希。
“不过对了,这个Crychic除了你还有祥子以外,这些人都是谁呀?叔叔并不是很知道这些孩子都是做什么的。”
“啊…这个是素世,是我们的贝斯手,贝斯弹得很好,人也非常温柔;立希是鼓手,她非常关心我们,还会作曲,就是感觉有一些凶……,现在她们也在MyGO!!!!!里”
“好的。”
其实丰川教官对于素世还有立希并不感兴趣,他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灯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底细。
“这个是睦…Crychic解散以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但是她总是来看我们的live,”
“她很喜欢你们的音乐啊,那看来你和她关系似乎还不错。”
丰川这个老钱里走出来的人情绪管理做得还是很好的,虽然言语上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心里还是不得不震惊:“她居然还和若叶睦认识?而且关系似乎匪浅到能让一个家教极其严格的大小姐每次都来看?”
“睦是?”
明知故问,他急切地想要刨根问底。
“她就是强化班之前被当众打的那个孩子,浅绿头发的,叔叔难道不知道吗?”
“啊啊…我知道,嗯…谢谢你。”
如果此刻我们能窥探老丰川大脑里的东西,那么可以看见是这样的:一团乱麻,不知所云,只是模模糊糊可以看见诸如“该死”“她看见了”之类的文字。
“灯也看见了,叔叔,祥更会看见的。”
她来了,那个绿色的幽灵,她此刻正漂浮在丰川的耳畔,无神,低语着。
“叔叔……”
“若叶睦你给我闭嘴!”
“叔叔?”
丰川这时才勉强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受了一点。
“对了孩子,你和睦之前是怎么样的?”
那狰狞的面庞无疑是可怖的,灯很害怕,祥子的爸爸为什么这样一般,像是死掉了好多年,恍惚如隔世。
“我的意思是说,你和睦之前是怎么样的?”
很遗憾的是他似乎没能把自己的言语传到灯的耳朵里。
“叔叔刚刚只是很头疼,叔叔年纪大了,身体有些病…现在可以回答我吗?”
啪嗒——
他感觉头上传来一丝温热的感觉,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贴了什么——和预想的并不一样,灯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她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张画了各种不认识的鱼的创可贴粘在自己头上了。
“这是海洋生物系列第四发,皇带鱼,此外还有虎鲸,巨齿鲨…”
“谢谢。”
“叔叔,你怎么看起来这么难受…”
灯问。
“我是有些累了而已,不用担心。”
他颤抖着说,他的眼睛此刻无比迷离,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又哪里有权利去表现自己的软弱?他只可硬着头皮,问道:
“那么关于睦的事情,现在可以回答叔叔了吗?说不定叔叔可以帮到你的。”
“睦以前和我们一起组Crychic,解散后…”
灯顿了一下。
“喜欢看我们的live,也帮过我们,可睦不喜欢说话,我不知道睦如何想,但是她和小祥一直都一起,叔叔可以问问小祥。”

38

回答和刚刚还是大差不差,现在丰川先生依然是摸不着头脑,睦之后,居然又蹦出来一个祥子的朋友,并且这个高松灯还和睦认识,虽说是不太了解,可能够一起组乐队,散伙了愿意去看前队友的live,还能场场不落,关系似乎也是不一般的。
“真是让我头疼啊…”
但,现在并不是管这个的时候,有些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负责。
“我知道了,灯,你也看见你的朋友出事了,之后你一定要听话,具体有些事情你可能不太了解,但只要听我的做,叔叔会有办法的。”
“可以让睦回家吗…”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听我说的做我会尽可能去帮你。”
“嗯。”
“好,今天下午你就不用参加训练了,到饭点饿了话就来我办公室,就不要喝那些18世纪的农奴都不稀罕的破玩意儿了,晚上有更多事情要和你说。”
“嗯,叔叔。”
灯答应了,很爽快,我知道她是个懂事的孩子,相信她永远不会让爸爸妈妈为难,自然也会听我的话。
丰川教官目送着灯离开的背影,这样想着。
“看来又要忙活了……”
午夜,鸟取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已经沉睡过去了,偶有零零散散几个被抓住的再做体能训练或者加班糊纸壳子的,除此之外就只有让人感到寒冷的一片寂静中飞来几声不知名鸟类的鸣叫,显得尤其突兀。
学员们都在刚刚熄灯铃响后进入了梦乡。宿舍里一片静谧,床铺上七零八落地躺着的是这些骨瘦如柴的孩子们,她们像是汽车挡把,头是圆圆的,脖子下面连根细的不能再细的杆子,在昏暗的房间里,床单如同一层薄雾,隐隐泛着惨白的冷光,偶尔有学生发出轻微的翻身声,但这些声音很快被黑暗吸收,连回声都没有。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都显得安静得出奇,学校里规定,只有十二点以后才允许学员去上厕所,可学校里并不允许学员持有什么电子设备或者其他的一些类似的物件,手表自然也不可能拥有,这样一来便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午夜,仿佛时间在这里被无限拉长,压得人心头发紧。
夜晚的操场,依稀能看见两个女孩的身影,是巴和亚子,她们作为师奎那教官的小跟班,因为塞了够多的钱,所以不只可以随便上厕所,还可以打着巡逻的名义在学校里闲逛。很显然,巴比那些用来闲逛的孩子们更加的险恶——她在记录着学校的大体布局,试图找到一条安全的通道。她们小心翼翼地记录监控的分布,动作尽量轻巧,深怕被人发现。
“大概今天就能完成了,亚子你帮我看着点,我把那几个记下就来。”
操场是重点区域,在平日里是学员们进行训练的地方,而在没有人使用的时候又无比空旷,所以摄像头也是必然少不了的,并且这大而空的地方位于摄像头的安装提供了不少便利。
“在这个地方应该是拍不着。”
巴现在正在教学楼外的一角,这里没有摄像头拍照,所以在这里也记录的话也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不确定因素:监察组。
监察组的作用,本质上就是独属于小林教授的特高课,大家也都知道,所以亚子的作用便于此体现出了,那就是为姐姐放风。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身影从阴影里冒了出来,严厉地叫住了她,巴一时蒙了,手心微微出汗。
“我…我是来巡逻的,你可以问问师奎那教官,他让我做的。”
亚子呢?她没看见?还是说已经被抓去了?
“那你拿这个本子在这里画什么呢?”
完了,由于太过突然,根本没有做什么应急措施,现在的巴愣在原地,脸色变得苍白。
“明天被电的时候应该要怎么样才能舒服一点?”
巴放弃了,她这样想着,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件事让自己扛下来,争取不要让兰,亚子,还有其他人受到什么牵连。
“这个是我的主意,亚子她不知道,是我自己想偷偷跑。”
“不要回头,到走廊里面去。”
见巴被逼得有些词穷,监察组干部终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巴此时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乖乖地服从。
就这样,被抓住的巴在前面,监察组干部则跟在后面,一起走到教学楼的长廊里面,进去以后,是宇田川亚子,她的妹妹,也站在一旁。
“没事吧,亚子?”
“燐燐~你找姐姐怎么这么慢啊?”
“什么?”
红头发的女孩猛地回头一看:后面那个检查组的干部正捂着嘴,像是偷笑一样,但是这样熟悉的人即使是捂着嘴也绝对足够让巴看出来的,她就是白金燐子。
“燐子!?”
“好久不见,我说话是不是变流利了……”
震惊之余,燐子则把宇田川姐妹俩拉到了另外的一片仓库里。
“这里可以…”
要不然说燐子在这学校里混的还算不错,巴在这里考察了好久都没能找到这么隐蔽的地方。
“燐子,你是从哪儿找到的这个地方?我这走了半天都没发现。”
“监察组,职务之便。”
燐子往外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以后便回答起来。
“所以说你刚刚是在耍我是吧?”
捂着嘴偷笑的燐子沉默不语。
“胆子不小嘛,还当真把自己当成大人物了,来这吓唬我?”
巴抱着双臂,故作生气地看了看燐子。
燐子脸微微泛红,低头搓着手,话音里带着明显的结巴:
“我,我才没…就是,想…和你们玩玩,是的,玩玩。”
“你这玩的,给我下吓个半死我去。”
在一旁围观的亚子看着燐子那窘迫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过来拍了拍燐子的肩膀。
“好啦好啦,姐姐只是玩心上来了,不要害怕燐燐,不过话说回来,燐燐怎么也来了?”
“妈妈说是…早恋,玩乐队和玩游戏…”
终于,燐子也没必要绷着让自己强装出威严的面孔了,露出与往常一样的腼腆。
“打游戏这事我知道,你和亚子天天打,但怎么还早恋了?”
巴有点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大学生还不让谈恋爱了?
“不知道…妈妈说是,就是…”
这种事,燐子自己也摸不着头脑。
“乐队…早恋…慢着!”
巴突然叫道,话音刚落,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夸张的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更夸张地捂住嘴:
“你不会和亚子…”
燐子顿时脸都给羞红了,连忙摇头,嘴里嘀嘀咕咕地解释着:
“我我我…我只是,只是和亚子…我哪有…”
燐子的大脑显然是宕机了,她除了捂住自己红得发烫的脸,还有不停地摇手以外,没有其他动作了。
“姐姐,别瞎说了!燐子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亚子忍不住站出来,护在燐子身旁。
巴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脸上摆出一张意味深长的表情:
“怎么地,允许你们两个耍我,我耍你们两个反倒是不允许的了?就刚刚抓我那一阵子,我立刻就说这是我自己一个人偷偷干的,把亚子你的关系都给撇清了,我连遗言都想好了,结果是燐子在把我甩的团团转,我就不能报复一下?”
“我和燐燐只是朋友,懂了吗?姐姐你脑袋里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燐子依旧低着头,满脸通红,小声道:
“对…对啊,亚子和我只是朋友而已,才没有…才没有……”
“行了行了,我就开个玩笑,说正事吧,燐子,我问你一个问题。”
巴收起那装模作样的面容。
“什么…”
燐子有些慌张。
“你现在是监察组的,天然和学员的关系是对立的,我们两个学员能绝对相信你吗?”
“姐姐你都在说什么啊?我们当然可以相信燐燐了!”
还没有等到燐子回答,亚子倒是率先开始发难了。
“当然可以…虽然我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
“谢谢,燐子,那我就直说了吧,我们现在想要逃跑,如果说我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你,你可以发誓不会去告发我们吗?”
“我发誓,我不会。”
这是燐子少有的如此坚定的回答。
“那就好。”
巴得到燐子肯定的回答,也便放下了谨慎的姿态。

39

“如你所见我们现在是要逃跑,目前我们已经大致规划好了:目前来看,大概有兰,亚子,LOCK,PAREO,灯还有我,一共是六个人一块走,现在看来还要算上你,一共有七个,得屯点吃的打消耗战…”
“我不跑…”
“啊…为什么?”
巴十分意外,居然会有人立刻回绝一根能逃离这个地狱的橄榄枝。
“我相信妈妈会把我接走的…”
燐子如此说道,自然让巴感到非常的疑惑不解:
“你觉得这有可能吗?既然是你妈妈把你送进来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去请求你阿姨把你再给接出去?光从那个什么早恋来看就够扯淡了,说是什么行为矫正其实就是批量生产听话的孩子罢了,只要你还没有达到一个无比听话的奴隶的水准,那么叔叔阿姨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把你带走的!”
“不是的…爸爸妈妈不会这样…”
“姐姐!”
巴也是没有料想到燐子居然会如此不开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那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燐子,我会给你准备位置的,如果你哪一天想通了就告诉我,这段时间的话就拜托你行点方便了。”
“谢谢…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
在小林教授和妈妈看来,燐子作为监察组的干部是非常严格的,不过面对亚子她们,她则会一直是个很宽松的人,并且她还会变得更宽松。
“我们首要的也就是规划好逃跑路线,我们这楼层不高,我们只要在保证没人的情况下把栏杆切了,就可以顺着管道或者其他的东西下去,就算是摔的话如果能移动一下垃圾桶应该也可以;到下面以后我们打算沿着围墙一直往西走去垃圾场那边,解决那只看门狗以后出去;跑出去以后尽可能找到最附近的居民点,借一部电话去报警,至少初步来说我们的计划大体就是这样。”
“燐燐,我和姐姐干的还不错吧?我们今天已经把摄像头都给记录完了!”
是的,宇田川姐妹的进展实际上很快,大概也就是一个星期她们便把可能必经之路上的所有摄像头都给记录了一遍。
“我可以进监控室…需要我吗?”
燐子问道,这当然是巴求之不得的:
“如果能搞到的话那就太感谢你了。”
“对了燐子,还有一些事情要你帮忙。”
“什么…”
“你能不能帮我们找找教官们的排班,还有巡逻路线?我们跟踪了好几天也没发现什么规律可言,我们已经等不了更久,要是再拖的话我估计都快冬天,冬天那气温逃出去的希望那可就寥寥了,能帮我们看看吗?”
“我尽量…”
既然燐子的权利有这样的便利,哪为什么不使用一下呢?
“好的,到时候有什么新消息的话我们再说,你先去巡逻吧。”
“好…”
看亚子似乎还没有叙够旧,巴赶忙把她的妹妹拉一边,目送着燐子离开。
“姐姐,为什么不让我和燐燐再玩一会儿?”
“那群老男人都知道我们普通班的巡逻基本上就是找个机会玩的,但燐子她是监察组的人,如果出了什么岔子那是真会送去电的!你难道想让燐子进去给人电成焦炭?”
亚子说不过自己的姐姐,只好作罢。
燐子在这里,这样让她没想到的事情居然发生了,她不知道应该是为自己庆幸,还是为燐子感到悲伤,不过巴似乎又有了一些主意,只希望姐姐可以能好好利用目前有的了。
“第九棒轰出了一发三分炮!一举拿下8分反超…”
“艰难穿过复杂点,领先一马半身的是…”
昏暗的房间,一台不比电脑屏幕大多少的旧电视,几罐啤酒,还有一个把腿伸到扶手上,看来是嫌椅子不够躺的男人。
“草他猴子的…啥都不想看…”
郁闷的老丰川想再闷口,可手里那被他攥到有些温热的易拉罐已经空了。
“我操死你妈!!!”
他怒吼了一声,把手里的易拉罐重重砸在地上,撞出来让人震耳欲聋的声响,酒罐弹了下滚在地上,还传过来“咕隆隆”的声音。
“他妈的,假期快要到了,这逼样可不能给女儿见……”
气不打一处来的他此刻很庆幸自己是一个人住,在这所年纪可能比他还大的出租屋里,他可以任意地砸着任何不需要的垃圾,只要不弄坏家具,附近也没有什么邻居过来找麻烦,因为马路边上的车流要远比他的怒吼要吵人,而且自己的房间旁边也不存在一个挂着“Sakiko”牌子的副卧,他就是这个这所房间里的皇帝,毫无保留地贯彻着他的暴力,还有马基雅维利主义。
“假期得想想带祥子去哪里…”
发泄完自己的老父亲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搜索着一些比较便宜的景区。
“要不是那几个天天被野狗贯通后面的蠢逼,老子现在估计还带着老婆孩子在冲绳玩呢…”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40岁恐怕算是人生中最难过的一个坎。或上有老,或下有小,当然也可能两者兼有之,承担着最重要的养家糊口的重担。绝大多数男人可能会在二十多岁以后逐渐老去,也有的人在十多岁的时候就显出无可奈何的沧桑,但再嘴硬,再青春永驻的人,也会在40岁后失去自己的青春,他将不再年轻,他的生活慢慢失去控制,过去的一切会慢慢地从他的手掌中流走。确实有一些精英在这一阶段走向了全新的人生,但更多的人是在四十岁以后渐渐地烂在地里,丰川在多年前自以为可以成为世界闻名的演奏家,但很明显,他和大多数男人一样只能绝望地发现生活越来越糟,曾经梦想就像一块扔进热锅里的牛油一样,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是眼睁睁的看着,直到接受现实,亲手为过去的自己套上蒙眼的麻布袋子。
现在的丰川,已经彻底麻木,他亲手处死了那个才华横溢的音乐家,在杀完人以后也不太确认自己有没有还活着,如果不是还有个女儿,伸出手心,吆喝着举向他要饭,那么他一定会立刻找个天台跳下去的。
“丰川祥子发来的信息”
“丰川祥子发来的信息(2)”
正苦哈哈翻着地图软件的丰川感觉手上震了一下,随后眼睛瞄到了通知栏里女儿的消息,什么也没有想就点了进去。
“今天我和同学去逛街了”
接下来则是一张在ins上很常见的被各种粉红猫咪特效糊满的一张女生合照,老丰川除了能认出来其中一个梳着蓝色的头发,似乎有点儿像自己的女儿的生物头上有个留着自家宝贝名字的聊天框外,也看不出来什么门道。
“老爸,今天工作忙吗?最近好好吃饭了么?”
正在仔细辨认上面这些个生物同自己女儿之关联的老丰川又看到祥子发来一段寒暄,浑浊的眼睛盯着这几条信息。
“没事,老爸目前很不错,你那边最近怎么样,缺钱了吗,需不需要老爸再给你点?”
丰川没有想什么,只是机械性哐哐打完几段字,然后点击了发送。
“不用了爸爸,我看鸟取最近要降温了,您出门记得多穿点儿衣服,别冻着了,我最近没注意保暖还有点感冒”
“爸爸,您也不要太玩命工作“
”我花不了这么多”
“身体最重要”
“我最近去便利店干活了”
“一个学校学姐带我的,没有打黑工”
“用户丰川祥子为您转账:2000日元”
“您吃一点好吃的吧,不要喝酒了”
屏幕前的丰川眼皮不由自主的抽动,双目不断变地澄澈。
“对不起,爸爸最近又喝酒了,我不是一个好爸爸。”
随后点击了退回按钮:这样的父亲恐怕是没资格收女儿血汗钱的。
“唉呀,怎么又喝酒,无语死了…”
“赶紧喝点水好醒酒吧”
丰川不知道另一边的女儿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打下这段文字,他只觉得脸上无比发烫,一股酸涩的羞愧涌入自己的脑门。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配当你的爸爸。”
“老爸你又喝醉了!!!”
“到底什么东西这么好喝!!!”
“怎么都说胡说开了???”
“叫你少喝又不是不让你喝!怎么一喝就开始发酒疯了?”
“妈妈去世了我这个女儿就管不了你了???”
“赶紧买醒酒汤去!!!”
“用户丰川祥子为您转账:200日元”
“不许退”
“敢退我明天和老师请假”
“哪怕逃学也来鸟取治一治你这个臭老爹!!!”

40

手机屏幕里的女儿传来了一股甘甜的气味,那是孩子真挚至情的光芒,那是青春散发的朝气,那是老丰川永远失去的东西。
他笑了。
“老爸收下了,下次不会喝了。”
男人点下收款按钮,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除了祥子,没人在乎他。
嗡嗡嗡——
躺在聊天框里的回复还没写完,手机屏幕上就闪出来一串不能再熟悉的数字,还有下面的拨通与挂断字样——是金田教官的电话打了进来。
“都他妈下班了还不让人安生点?”
破口大骂几句以后,他局促地打通电话:
“总教官好,请问一下这个点了您有什么急事吗?”
不同于刚刚的灌夫骂座,看到薪水的丰川顿时拘谨起来。
“小丰川啊,最近很忙嘛,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呢?要注意休息啊。”
“没有没有,老大您派了任务,我当然要完成才能休息。”
呵呵,那么些破事自己不做一点就净推给部下来干,要不是真的急用钱,丰川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哦,那麻烦你了。”
“那确实挺麻烦的,你赶紧全家死完我就不用麻烦了,傻逼。”
这是丰川他心里面实际想的,但很明显不可能说出口来,所以从嘴巴里漏出来的是另外一句:
“没事总教官,我不辛苦。”
和上级聊天的时候说这句话其实是不太有利于自己的,因为这实际上就是给自己的上级一个机会折腾自己。可老丰川估计是知道自己的弱智领导又要给自己发什么累得要死的活计了,与其让老大不得不直接说正事丢了面子,搞得自己也还要扣钱,还不如自己给个揭开正题的话头让老大有个台阶下。
“最近我考虑了一下,我发现这届学员似乎并不尊重自己的过往,反倒是对大和族优秀的文化与传统嗤之以鼻,我不能允许这些孩子们堕落在腐朽奢靡的享乐主义里……”
“您这个见解确实是很不错啊!您这是有专门研究过吗?我对于这些并不是很了解。”
老大又要抱着圣上的鞋底板滔滔不绝地舔了,他早就习惯。
“现在我们的青年已经失掉了武士之道和誓死报国的精神了,即使是现代社会,我相信这些孩子们也应当学习为国尽忠的美好品格,这些事大和族所特有的品质…”
“嗯…”
丰川尽可能让自己忍住没笑——他的血统往上追溯的话可是明治时代就立足于旧帝国的大财阀,祖辈还是被授予过男爵和瑞宝章的,战败后没被GHQ完全拆解,还被美国那个叫道格拉斯的给赦免去参与战后重建。丰川自己都不急,反倒是金田这么个小喽啰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蹦跶着。
”如果未来青年们不认真去涵养这些优秀的特指,那么这些青年们也就不可能立足于这个世界,迎接我们的自然是第二次家破人亡!虽然家长们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些,但如果我们点拨一下的话,家长们自然也会明白我们所做的工作是多么有意义的……”
真的吗?要论起什么所谓优秀传统,什么所谓大和族的民族性云云,肯定是丰川更有话语权,可这存天理灭人欲的东西,会去聊的恐怕也要追溯到父亲和爷爷那一辈了,如今也没有谁喜欢的,自己不喜欢,妻子不喜欢,哥哥们也不喜欢,至于祥子?她这个小辈估计连金田教官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丰川很好奇金田到底哪里冒出来的人才,说的那样危言耸听,丰川只能尽量保证自己不要笑出声,保持作为部下最基本的礼貌。
“教官您确实是高瞻远瞩啊,您说的这个确实是挺有道理的。”
丰川基本上是没怎么当回事的,但很明显总教官并不会读心术,如此恭维之下自然是心花怒放:
“好!谢谢兄弟你了。我最近的话打算安排学员们进行一次游学旅行,让她们看看名胜古迹啦,再给她讲讲过去的历史了,也算是加强一下她们的教育嘛!我先谈谈自己的想法,你再提提意见!”
“老大您说,我正在听着呢!”
“我认为最好不要去东京,那地方繁华,人多眼杂,我得到意见是去宫崎市,那里是神武天皇的诞生地,孩子们可以去八纮一宇塔和宫崎神宫——这是可以让孩子们远离奢靡去感受大和精神的好去处,丰川,后天你整个计划交给我,这件事比较重要,你帮我办一下。”
果不其然,没有加班费的免费加班。
“嗯嗯,然后您打算怎么着,找小林教授批经费吗?”
“不,我和教授说一下,然后直接和家长要费用就行了,看看家长们乐不乐意报名,你到时候统计一下,报名费给我就行。丰川,我很信任你,安排好计划以后你得和我一块去看队伍,到时候顺便拍点视频发到网上,买点推广,也算是给我们学校宣传宣传了,家长们看到孩子上电视也会很高兴的。”
“那么差旅费…”
“这又不远你要啥差旅费啊?你到时候随便给学员们这个地方住,然后你在旁边找个宾馆就行了,平时工资也没怎么亏待你,你不能拿着家长的血汗钱享乐你知道不知道?我看你也应该和孩子们一块学习学习武士道的精神知道吗?”
“好的,教官,我知道了,是我考虑得不太周到,也感谢您的点拨,我会和学员们一道好好学习的。”
丰川满口答应着。
“嗯,赶紧去准备吧,这周末就出发。”
哔——
电话挂断了,丰川先生站起来磨了磨牙,把手机放到了桌子上……
“我操你妈逼!”
这个男人突然爆出来一声粗鄙之语,然后用力踢起地面上留着的几个啤酒易拉罐。
“老子他妈还要贴钱加班是吧?一个小屁噶渣还教起我做人来了?”
愤怒的男人发泄着,他尽情的让自己的嘴巴满是污言秽语。
“草你妈!老子都不搞这一套,你这个放帝国里多半要给老子当柴烧的奴才天天想着给狗皇帝歌功颂德!狗奴才反倒是关心起来自己锦衣玉食的主子来了!真他妈的世风日下,一百年前敢这么和姓丰川的人说话你早他妈的被拖进地牢吃棍子了!是他妈美国佬救了你!”
丰川活了大半辈子,但是金田这样一个人就是马戏团招摇过市的蠢货还是头一次见,早苗和他一比都算正常人了。
“现在又要加班,气死我了…”
发怒归发怒,可人不管你怎么样,官大一级压死人,为了赚钱养家只能干活。
“越来越不了解现在的人了…难不成拿王政复古和专制主义这一套办学校还挺符合家长口味的?明明我家里都不搞这么封建了…”
疑惑的丰川打开电脑搜索着宫崎市附近的酒店。
“头疼死了,时间离这么近酒店都订不到便宜的,得亏这个时间段是旅游淡季,不然又要大出血了。”
满腹牢骚的男人看着琳琅满目的价目表——如果不考虑上面这些东西老丰川大多消费不起,那还是非常吸引人的。
嗡——
“嗯?”
他低头一看,发现是手机响了。
“丰川祥子发来的信息(8)”
“哦,祥子。”
顺手拿起手机解锁,点进去消息页面。
“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回消息”
“还在加班吗?”
“都这个点了别工作了”
“身体要紧”
“不要天天挣加班费了”
“我多打点工好不好?”
“老爸睡了吗?”
那一边的女儿发现爸爸没有征兆地掉线,看来是有些气愤的:她的父亲又在烧命拿钱了。
“刚刚是突然有急事,来了个电话,爸爸没在加班呢”
加班的事情最好不要提及,不然祥子一发火打电话过来,今天丰川就别想睡觉了。
“爸爸最近刚好要放假,虽然假期不长,但是好像和你们学校放假时间重合了,就周末那几天,要不爸爸带你去宫崎玩?”
“老爸您还是多存一点钱还贷吧,我又不是一定要出去旅游。”
“没事,爸爸公司安排的,爸爸顺便稍微出一下差,你到时候一块去就行,每天就一小会儿是工作时间,下班了就和你一块玩。”
反正都已经付费上班了,那干脆把女儿带过去玩得了。
“所以这不还是加班吗?”
“大人的职场你不懂,我们公司老大管的比较严,所以要放假的话只能用这种方法安排一些等同于没有的工作当出差,实际上和放假没什么区别。”
“麻烦死了”
“老爸您睡吧,我会去收拾行李的”
“去睡吧”
丰川给女儿作完问候以后,又投入到电脑屏幕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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