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是沃叠?

灯是沃叠?

“我回来了,混蛋老爹。”

把门关上,挤进狭小的玄关。祥子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家”。

散落一地的啤酒瓶,熟悉的腐烂气息,房间里灰暗无光。

不开灯节省的这点电费未必够他的酒钱吧…在心中如此腹诽一番,祥子的眼睛开始逐渐适应黑暗。

“啊..回来了啊,祥子。”

还未来得及为父亲的回话感到诧异,祥子心里突然一惊。

那不是她父亲的声音,反而像是一位女孩。

祥子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

真是见了鬼了,祥子想,我终于是疯了么?居然会做这样的梦。

此前的她确实与那人在梦中相会过,只不过梦中的内容总是牵涉到床、啃咬、温暖,皮肉。像眼前这般丧尽天良的场景是她从未见过的。

短发女孩双目无神地横躺在沙发上,一手拿着瓶口泛有浮沫的金属易拉罐,另一手抱着一个本子。

她的目光探入房屋上方无止境的黑暗,即便是打招呼也未转过视线。她的眼角有一抹闪闪发亮的水光。

“我成为人类了,我成为人类了。祥子,我成为人类了!”

面对这样的场景,祥子心底的第一感受不是恐惧,而是愤怒。

她快步走上前,踢开那些不知为何比平时沉重得多的易拉罐,拎起了一幅醉生梦死模样的灯。

“你是怎么说服他的?你都知道了?”

祥子质问着灯,意外发现她的嘴里没有一丝酒气。

“嘿嘿,祥子,我是爸爸哟。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灯眯起眼睛。

她忽然一个金蝉脱壳,从被祥子提着的衣服里溜了出去,一把拍在灯的开关上。

并不刺目的淡黄色灯光充斥了整个房间。高松灯的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男人们所热爱的深色调衬衣。她神采奕奕地将手上的本子与易拉罐放在地上,接着指向自己的头发。

“灯是祥子的爸爸哦。”

她又一次强调。

祥子呆呆地看着灯的头发,接着从自己的长发中分出一缕作为比对。
是一样的发色。

她皱起眉,以一种自以为庄严的语气训诫起灯。“不要胡闹,你以为这样的闹剧会让我感到开心么?如果你现在立刻离开,并承诺不把你所见的事说出去,我们还有机会继续..”

“嘘——”

高松灯把手指竖在嘴前,打断祥子的话。“我说了,我现在是你爸爸。而且,你把它们给吓到了。”

它们?

祥子的心中有些疑惑,顺着灯的目光低头看去,只见一团团的黑色物体正在挣扎着从易拉罐中爬出。

那是一些棕色的甲壳类动物,生有六条腿,互相攀叠着。有大有小,密密麻麻,甩动自己的两根触须探路。

一地都是这样的易拉罐,一地都是这样的虫。祥子感到恐慌与恶心,惊声尖叫起来。

她抬起自己的腿,试着不让自己的鞋接触到这一地板可怖的生灵。

然而,蟑螂实在是太多,祥子最终还是在摇晃中载倒,眼看就要把脸埋入虫的狂潮之中。

温柔的触感与魂牵梦绕的气息告诉祥子,那人抱住了她。

一面抚摸着祥子的背,灯的嘴角扯出一个温柔的笑。“祥子不要怕,爸爸请它们来帮了个忙,报酬是灯的石头,它们很快就会走了。”

祥子大口大口地抽着气,把自己的脸埋进灯的怀里。

她想推开眼前这个陌生的灯,可她做不到,她害怕自己的行为会造成灯进一步的举动,害怕那些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虫子。

她的身子在发抖。

祥子这幅完全展露出自己情绪的惊恐样子似乎取悦到了高松灯。她一面笑着,一面将祥子往自己的怀里揉。“这样就对了嘛,祥子可以向爸爸撒娇,想多久就多久,不要把自己的事情瞒着不说,不然爸爸会生气的。”

“灯..我求你了,恢复正常好不好?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发生的事,你想要怎样都行!”祥子崩溃地说,声音抖得像是狂风中的落叶。

灯有些疑惑地歪起脑袋,用一只手抓着祥子的头发,硬生生将她扯到与自己对视的角度。

“灯想成为人类,灯不想受伤。祥子是灯最爱的人类,灯要成为人类不能没有祥子,可是祥子走了,灯受了伤,灯要让祥子回来。祥子怎么也不想回来,祥子哭着跑了,歌手灯不能有祥子,祥子的爸爸可以有祥子,祥子的爸爸是人类,灯成为了祥子的爸爸,灯成为了人类,灯还不想受伤,灯要祥子爱灯,灯要祥子不要哭,灯要祥子..”

灯的眼睛瞪得很大,眸色纯粹,不带有丝毫的杂质。她面无表情地陈述着自己的话语,即便她正扯得祥子满眼是泪。

“祥子不要哭了。”她试着把祥子脸上的泪蹭干,可泪立刻又流了出来。

“祥子不要哭了。”这次,她气鼓鼓地嘟起嘴,吓唬祥子。依然没有作用。

“祥子不要哭了!”她的声音变得大而尖锐,狠狠地扯起祥子的头发,后者立刻张大嘴,发出哭号声。

“祥子不是说灯要怎样都可以吗?为社么祥子还要哭呢?灯什么都不想要,灯想要祥子开心啊!祥子不准哭了。”

高松灯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最终目光又落回地板上蠕动的大块蟑螂,她放开抓住祥子头发的手,把祥子转了个圈。

后者本就立足不稳,加上力一松,当即腿软,就要面朝地板摔下去。

灯在最后时刻抓住了祥子的后衣领,然后才不慌不忙地开口。“mygo也已经完了,素世不和大家说话了,祥子打算怎么做呢?是戴上面具,组一个新乐队,和过去的自己,和我们告别吗?祥子快点告诉爸爸吧,爸爸会支持你的。”

祥子的蓝色头发落到蟑螂们中的,祥子长长的睫毛刮蹭到蟑螂们前行的甲壳了,样子鼻子里出的气,祥子的眼泪,都要和蟑螂们待在一块了!

“我看见你啰,你的蟑螂灵魂。”

高松灯的声音再次在祥子的耳边响起,现在她已经不敢去想别的东西了,只能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拼命地止住哭声。

蟑螂顺着头发再往上爬,蟑螂的嘴要咬上来了,好恶心好恶心。

心中恐惧着,同时也莫名生出一股气的祥子硬生生地逼停了喉咙的抽动,还硬生生挤出一句话来:“灯,让我起来。”

“还哭么?”

“我不哭了。”

“早点说不就好了么。”

灯缓缓发力,把祥子提了起来。

“现在的祥子可以告诉爸爸,祥子到底怎么了么?”

高松灯的声音小下来,倒是颇像初见时那幅害羞的样子,但祥子知道,现在的灯已不再一样了。